他已经打听好了,温家这一次要收好几十人,而决定收下哪个的却非旁人,正是面前的齐老二。
只是他现在这般做派.
“话得说在头里,上次出海购粮一共去了好几十艘大船,最后虽只丢了四艘,可要是挨在自己身上那却是十成十的。”
话音落下,胡姓中年人似是有些踌躇,但只片刻功夫那点犹豫便似云遇风卷一般再难从他面上看到。
“齐管事,您说的咱都知道,可这几年买卖越发难做,活计也越来越少,留在家里饥一顿饱一顿倒不如出去博一下。”
“行,既然你”
“啪!啪!啪!”
话说到这般份上,齐老二也准备答应下来,左右都是招人,招谁不是一个样?
更何况这知根知底的,一来就能算是自己的人,这般情形之下他也再难寻到拒绝的道理。
只是他这里才准备应下,说到一半的话却被院外传来的响动直接打断。
待到仔细分辨之后,他才意识到这阵响动乃是阔别已久的列队奔跑之声。
怎的?
怎会?
鞑子不是都被打跑了吗?缘何会有大队兵卒在夜里行动?
心念及此,齐老二的本能便是如何潜出城去,可仅只片刻功夫,白日里从酒馆听来的消息却让这念头立时消散,他已绷紧的身体也就恢复了先前的松弛。
“看来军情急得很,连晚上都要调动兵马。”
“是啊,白日里便有几百大兵入了城里兵营,想来是要连夜赶路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胡姓中年人自然不知道军队甚少在夜里行军,可齐老二好歹是军务出身,待听到这般说辞立时便察觉到了其中异常。
“你们先在房里待一阵,我出去看看。”
交代了一句,齐老二便直往房外而去,丢下满脸疑惑的胡家父子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道齐老二缘何这么紧张?
便如那夜袭一般,抓人抄家这等事情在夜间办来亦是同样爽利,所以他便想到了自己正在效力的温家。
当初那温家便曾和苏州的鞑子有所勾连,那次虽未对明军造成什么损伤,但要是有人告发却也是正儿八经的通敌叛国之罪。
当然,齐老二外出查看自是不打算演一出忠心救主的戏码,他之所以这般施为大抵也就是看看情况,好决定是不是该逃出城去。
待出了自家院子,路上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齐老二在自家门口辨了一阵,待听出那若有若无的响动才犹豫了起来。
动静传来的方向似乎和温家所在完全相反,显然不管那些兵卒目的何在却与温家扯不上什么关系。
只是
犹豫了片刻,他终还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了过去,大抵过了柱香功夫,那响动却已从行军之声变成了一阵嘶嚎求告。
嘶~~~~~,是周家啊。
这华亭县城拢共也就这么一点,哪怕齐老二因着种种缘由而不敢靠近,但通过对城中熟悉程度却也大体辨清了动静传来的位置。
探查到这般程度,齐老二自是不敢久留,悄摸摸地远离了那一片之后,他也不管胡家父子还在家中等待,一溜烟便直接往温家大院狂奔而去。
没错,他之所以在确定大兵夜行与温家无关之后还要冒着风险前去查看,为的就是得上些有用的信息好报予东家知晓。
他这般行为自是可以理解为刻意讨好,但若换个角度去看,又何尝不是忠人之事呢?
当然,万事万物都有个限度,凭那三两银子大抵也就是做到这样了。
片刻之后,温家的大院出现在了齐老二视线之中,经过一番通报,他便在书房之中看到了将才起床的温老爷。
“伱可看真切了?”
“看真切了,大抵有个二.三四百人。”
闻得此言,温老爷心中不由一阵思量。
那周家平素里虽然蛮横的紧,但据他了解似乎未曾做过能让朝廷动了这般阵仗的事。
可这齐老二说得有鼻子有眼,显然是真真看到了周家被大批兵卒所围,这般情形却也让他有些琢磨不清了。
难道
应该不会。
心念回转之间,温老爷突然想到了先前刑部尚书遭人截杀之事,但也只是片刻功夫他便又将其消弭于了无形之中。
朝廷虽未明确公布那案子的结果,但湖州一带数个大族被朝廷抄家的事也早就流传开来,似他这等有些门路人家又如何会不知道其中缘由?
“小齐,听闻你与那吴咨议有些交情?”
“嗯,他似是看出我曾在军伍中待过,所以便稍稍亲切了些。”
“来,”待听齐老二的回答,温老爷便将其唤到了书房里间,随后他从架子上去下一个小盒,又自里面拿出一张十两面额银票交到齐老二手中,如此才接着说道:“等天明了你便去寻他一遭,万万得探出今夜这事到底缘何,明白吗?”
“嗯,小的定不负老爷所托。”
“你办事,老夫还是放心的,待忙过这阵给你家人落了户籍,再给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如此也好安心出海了。”
按着常理来讲,局面进行到这般地步齐老二不说感激涕零,至少也该千恩万谢,但当他正打算跪下之时书房外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便听一人在外面说道:“老爷,衙门里来人了,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啪!”
话音未落,温老爷似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双手中一软,那小盒便直接掉落在地上。
“老爷,无妨的,若真有事来的大抵便会是兵丁了。”
也不知是齐老二的话有了作用,还是旁的缘由,自那小盒落地算起也只过了一半个呼吸的功夫,温老爷那风轻云淡地声音便又传了开来。
“哦,让人稍等,待老夫穿戴整齐便与他们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