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哪哪里有足够的人手?
“你的意思老夫明白,可城中的情况你也晓得,几番募兵之后赣州本就只余老弱妇孺,老夫便是真有心.唉~~~~。”
万元吉心中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赣州之地本就非人口丰裕之地,之前几番募兵更是将城中青壮全都揽到了军中,现下这些人马大多都已随杨廷麟去了江南,剩下的也仅只五六千而已。
若非吉安一败总算还逃回来了几千士卒,城中守军怕是早就在鞑子的连日猛攻之下消耗殆尽。
此等情形之下,他还哪里的信心守住赣州?
“健妇!”
“啊?”
“募城中健妇协助守城,哪怕将银库搬空都成!”
“这”
万元吉很有才干,办事精明勤快,但他却有一个诗人词者身上的通病,那就是行事不够果决,且还韧性不足。
在原本的历史上,吉安二番失守后,军中士气便已颇为低迷,而在此时他却常常昏头昏脑地坐在城墙上面,对将吏一言不发。
若他只是个寻常官吏,这样萎靡不振自无不可,但他身为赣南明军的实际指挥者,在遇到挫折之时不但不设法振奋士气,自己反倒先一副再无希望的样子,这般表现却又让普通士卒如何自处?
“督师,这几日下来我等依城而守都颇多死伤,鞑子又能好到哪里?若能募城中健妇协助防守,再以扬州之事激励,我赣州粮草充足定能坚持到援兵前来。”
赵印选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万元吉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复杂。
到了这会他也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平素里用来激励士气的话吗?
只是按着常理来讲,这些话本该是自己这个赣南督师说与手下军将士卒才对,但今日却让这年轻武将给自己好好上了一课。
真是惭愧啊。
心念及此,万元吉忽然便向着满眼焦急的赵印选躬身一拜。
“若非印选点醒,我却不知还要为心魔所困多长时日,若真赣州有失,我等便是以死全了名节,可去到地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哎呀~~!督师!这.真是折煞末将了。”
眼见万元吉这般动作,赵印选虽晓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但他哪里真敢就这么受了,而当他将其身子扶直之时,万元吉面上的诸般负面情绪似已一扫而空,整个人却都散出了从容与自信。
“诸位将士!”
随着一阵高呼声响起,将将下到城下的老李头不由回首望了一眼,此时他与发出呼声的人影之间虽已被城墙隔开,但他却似能看见万督师正挺身立于城楼之上。
“鞑子残暴!每有破城皆都鸡犬不留。
现我赣州兵精粮足,鞑子却已成疲惫之师,
只要援军抵达,我等定能里应外合将其歼灭!
大明!万胜!”
疲惫之师?
督师啊,我军可也成了疲惫之师啊。
耳中听着万元吉的话语声,老李头心中却不免想到了自己和袍泽们的状态,只是他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可那句“鸡犬不留”却让他不由往城内某处看了一眼。
“大明,万胜。”
此时的老李头虽多少恢复了点气力,可这一呼却多少还是显得有气无力。
只是也不知是他起了带头的作用,还是万元吉在城中颇有威望的关系,这一声之后,却陆续自各处传来了同样的呼声。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随着一个个声音的汇入,本还局限于一处的呼声逐渐往城墙内外扩散开来,待到七八个呼吸之后,它竟已将偌大的赣州全都覆盖。
这一阵阵山呼远称不上震耳欲聋,甚至还在其中夹杂着些萎靡之感,可在已进行了数日惨烈战斗的赣州,它的出现却拥有异乎寻常的意义。
“王爷莫恼,赣州已是咱的囊中之物,他们便是再喊得大声些却也于事无补。”
眼见阿济格的表情因阵阵山呼而逐渐阴沉,尚可喜犹豫片刻终还是出言劝了一句。
他能想来阿济格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打仗这种事本就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更何况此番来的匆忙,不仅将乌真超哈远远落在后面,更连攻城器械都没造齐备。
这等情形之下,能将守军打得险象环生已然算是军将士卒尽了全力,他便是再能体会阿济格的心情,自然也不愿让他再次发怒。
“你看看,打了这么几日,明军竟还有心情喊这些,我看那几个奴才根本就在敷衍,”说着,阿济格往帐外走了几步,待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哀嚎之后他才恨恨地喊了一声:“打!重重地打!”
随着话音落下,远处传来的惨嚎声似乎立时便大了几分。
而阿济格在看到这样的效果之后,心中的怒气似乎并没有因此消减半分,反倒还比先前还焦躁了一些。
“王光恩!”
“末将在!”
这王光恩本也是农民出身,在接受招安之后,由他把守的郧阳曾数次挡住了李自成大军的进攻。
其后清军南下,郧阳诸官商议归降,而他则因擅于守城而被任命为了襄阳总兵。
原本,这一仗和他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是此番清军所图甚大,不但拢了江西境内全部人马,更还从长江以北调集数路大军。
如此,他才出现在了赣州城外。
“明日由伱率本部人马继续攻城,但有半点不尽全力,这王得仁便是你的下场!”
“定不负王爷所托!”
王光恩的回答可谓斩钉截铁,便如对明日之战信心满满一般,可他心里知道,无有器械襄助,攻城这种事便只能靠一个“磨”字。
可现在.唉~~~~。
心念及此,王光恩不由朝尚可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而后者则在一番犹豫之后才小心地向阿济格说道。
“这些天进攻连续受挫,莫不如修整几日待乌真超哈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