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还有,让李朝东带些得力人手过来一趟。”
李朝东?
对于这个名字,樊一蘅自是有些陌生,可在他疑惑之际却听陛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是咨议局的武咨议,早前在应天受了重伤,已上不得战场,朕便将安顿伤残士卒的事情交到了他手上。”
朱慈烺解释的随意,樊一蘅自也没有多想。
在他看来这也就是陛下心善而已,却未想到这个咨议局到底有多么重要,亦未想到似西南这般刚刚经了战乱的省份会因这个不起眼的衙门而成为陛下的铁盘。
待又应了一声,他便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陛下,各州县所说的那些”
“不急,等仗打完了再说。”
明军虽才进入重庆,但川中各方势力却已在明暗之间派人过来接洽。
在樊一蘅想来,若能将这些力量拢住,势必会对朝廷收复四川有极大的帮助。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将这番话说完之后陛下的表现却极为冷淡,似乎对这些大多在川中经营了数百年的势力并不看重。
起初他到也想给陛下说说这些势力的重要性,但也不知是哪根神经突然搭到了新的通路上,他却在张口之际便将组织好的言语生生咽了回去。
似江南、湘赣他却不太清楚,但就陛下在云南的行事来说,却在或明或暗不断打击以土司为代表的地方势力。
这一点他却没有想错。
当初朱慈烺的势力只统着三两个省的时候,他便借着阉党与东林的争斗将杭州本地势力捋了一遍,后来随着手中力量的增长,他又借着阮大铖的案子把整个江浙的士绅大族洗掉了大半。
此时他虽还未将整个四川全部收复,但论及兵力却不逊色于任何一方,而且与张献忠的嗜杀和鞑子的残暴相比,朱慈烺这个大明皇帝的名声却要好上一百倍。
如此情形之下,他与其现在和那些地方势力搞什么勾兑,倒不如等到大局已定之后再以胜利者的身份接受那些墙头草归附。
届时
不得不说,这便是朱慈烺在数次清洗之中都隐在幕后的好处了。
哪怕最终的结果都是与他作对的人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但在旁人眼中素来仁善的皇帝陛下却都是在被逼无奈之下才不得不痛下杀手。
与之相比,只晓得搞什么恐怖统治的张献忠却真真连个娃娃都有些不如。
当然,这倒不是说在明末闯出了偌大名声的大西皇帝就是个傻子。
关键在于每个人所处的立场、性格早已注定,其行事作风势必也会受到这些先决条件的左右。
便拿当年的朱元璋和张献忠、李自成做个对比。
两面虽都是为了反抗上层的压迫,但当年的朱元璋却因添了层驱逐鞑虏的光环而与地主阶级有了妥协勾兑的可能。
与之相比,张、李二人却无这样的加成,只能在和地主阶级作对的路上走到黑。
话到了这里却不得不说提一嘴张、李二人的差别。
当清军入关之后,也不知张献忠是发现了与地主阶级妥协的契机,还是真的一心只想驱逐鞑虏,他曾屡次对四个义子和麾下大将说过要连明抗清的话。
在他死后其余部虽然各有心思,但在连明抗清这件事上却没有发生半点分歧,自也能从侧面证明史料的真实性。
假若他未曾死在凤凰山,而是与豪格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一旦他光明正大地打出驱逐鞑虏、恢复河山的口号,大西的处境必然会有极大改善。
届时凭着能与豪格精锐正面作战的实力,这个天下到底会不会姓张却也难说的很。
在这一方面,李自成却要迟钝许多,哪怕他第一个入了北京却也没有及时从打天下的思维转换成坐天下的思维。
其部属不但保留了流寇那种吃干抹净的作风,更还在关键的战略选择上屡屡犯错,终使得大好江山平白便宜了鞑子,自己也落了个死在锄头下的下场。
若他能在进入北京之后及时约束部属,若他能够在某个时节及时与地方势力缓和关系.
当然,其中假设仅只是假设而已,于实际而言并没有太多意义,但从这些假设的推导中却能明白无误地看出张献忠与李自成在战略眼光上的差别。
不过单就此时而言,颇具战略眼光的张献忠却觉得自己陷入了极度的困难之中。
“可望。”
张献忠在沉吟半晌之后便将手中书信交到了孙可望手中,而他自己则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此信自然是朱慈烺以樊一蘅的名义送来的那封。
他在信中不但表达了大明对于张献忠抗击的鞑虏的认可,更还表示愿意提供包括钱粮在内的一切帮助。
当然,在书信的最后还隐晦地说明了明军因担心无法及时提供帮助而进驻重庆的事,并做出保证绝不会主动进攻农民军。
张献忠对于明军进驻重庆的事倒也没有太多感觉,毕竟在做出从后方调兵的决定时,他就已将重庆从自己的治下划了出去,真正让他觉得难受的却是明军想要提供帮助的这一条。
要知道,除去信念之类的缘故,能够获得某人效忠的最大缘由便是利益二字。
他若真接受了来自朝廷“包括钱粮在内的一切帮助”,那么这个消息必然会通过种种渠道扩散至大西全军。
届时与大西有着切身利害的军将各官们却还有可能继续站在大西这杆旗下,可对那些寻常士卒来说,这大西军的身份却会逐渐模糊起来。
此等情形之下,哪怕张献忠军中钱粮颇为紧张,但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却也不需多说了。
只是
“陛下,旁的倒也不需他们多管,不过这钱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