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刘文秀面上的纠结在一瞬间便化为了惊愕,就似完全没有想到豪格对自己这般看重一般。
而在察觉到他的变化之后,豪格却没有半点得意,随即便直接趁热打铁了起来。
“非本王挑拨离间,将军虽名为张献忠义子,但实际上也就是个军将家仆而已,此番你做到这般地步便是有天大恩情也已还了,莫不如弃暗投”“王爷说出这等言语,莫不是将我当做了活吕布不成?!”
“将军如何能曲解本王之意?若那张献忠乃是明主,本王便是在沙场与将军再决生死亦是畅快,可他生性残暴,无有半点明主之相,本王实是替将军不值啊!”
待听此言,刘文秀的面色却是一变再变,就当豪格再次开口之时,他竟抱了一拳便直接纵马离开。
面对其人这等表现,豪格却是在不解之中有掺了些恼怒,可当他回到军阵,将这些事情说予罗洛浑之后,对方的解释却让他的心情再次好了起来。
“刘文秀当有来投之意,只是碍着忠勇的名声才有些转不过弯来,若有恰当时机,说其来投当也不难。”
对于罗洛浑的说法,豪格倒也表示了认可。
说到底,刘文秀的表现实在有些异常,若非他存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又如何会这般模样?
不过就当下而言,这也算不得一等一,二人仅只说了三两句而已,被俘张献忠等人却已被带到了豪格面前。
在他原本的谋算之中是打算趁换俘的机会将小皇帝和张献忠一并射杀的。
可在几日的推演之后,他却突然发现,杀了小皇帝似乎并不是个最佳的选择。
当然,他也没指望过凭着一个小皇帝就能将大明怎样。
说破天去远有英宗之例,近有弘光一事,哪怕小皇帝有不少的嫡系人马,但在这两个事件的作用下却也不见得会背了大明、开城投降。
可话说回来,死了的便就死了,活着的却能再杀。
手中留有一个活着的小皇帝总也能多些选择,倒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
至于说张献忠
老实讲,豪格对张献忠的生死并不在乎,哪怕对方曾将他打得仓皇逃跑,但在豪格眼里,似这等只晓得滥杀,而不知道收拢人马的流寇并没有什么威胁。
只是
“你这几个义子都是人中龙凤,跟在你身边的确是有些埋没了。”
看了眼已无大碍的张献忠和躺在担架上的孙、艾二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从豪格口中传了出来。
这一方面乃是他的肺腑之言,但另一方面却也掺杂了些旁的心思。
不过此时的张献忠似乎已被惨败磨平了心中锐气,哪怕豪格的不屑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但他仍然还是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豪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待见那明皇身影已经到了对面军阵前列他便将手一挥,紧接着便有数队士卒将张献忠几人带往了军阵前方。
“好好认,莫要出了岔子。”
“是,王爷。”
随着豪格的声音传出,那些士卒之中便传出了一个声音,其后两方同时都往军阵中央而去,偌大的场间竟就因这区区数十人的动作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止步!”
就当两方相距还有四五十步时,一同出阵的绝大多数兵卒却因一声高呼而停在了原地。
到了这会,谁都晓得事情已至最后关头,不但似豪格这等高阶将帅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不断接近的人影之上,便连寻常士卒也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前面的具体情况。
只是万事皆有例外,就当偌大场间已有些鸦雀无声之时,大西军阵的后方却有几个军将正围在一少年骑士身旁聆听其言。
“一阵打起来,你等要用最快速度缠住鞑子,朕还是对刘文秀的马队不太放心。”
“是,陛下。”
“后军这里都安顿妥当了吧?”
“妥当了,一阵他们换完俘虏我军便直逼鞑子本阵。”
“中军也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护持后军侧翼,万不能让鞑子靠近。”
随着向仁生与梅春的回答传来,朱慈烺虽还是眉头紧皱,但心中却还是稳当了一些。
与刘文秀和豪格不同,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怎么从清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却对这次的“换俘”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也难怪。
此时的张献忠虽还在苟延残喘,其部亦有不少残军留存在川中,但大西国的统治基础却已彻底败坏,这个由农民军建立的政权已在事实上灭亡了。
当然,张献忠还活着,刘文秀和一众大西高层也还活着。
但现在与清军对峙的这支大西军里,除了百十来个刘文秀的亲卫之外便全都是中后两军换皮而来。
此等情形之下,就算他刘文秀真能将张献忠安全换回,但等待他们的要么是被朱慈烺攥在手中,要么也就是狼狈逃窜、重头再来。
再想重回当年声势,除非朱慈烺重走一遍崇祯的老路,将治下百姓逼得不得不反,否则这燃遍大明的农民军大抵也就仅有今日之绝唱了。
“李过他们.算了,豪格也不是傻子,打上一阵当也能发现情况不对。”
原本朱慈烺还想问一句李过等人的位置,但话只说了一半却又换了一番说辞。
说到底,鞑子人数虽有两三万之众,但只要宿卫后军出手,谁都能明白与其对阵的并非大西军。
若是在寻常地形,只要中后两军能够将鞑子拖住,那么就能给李过等人的马队争取到足够时间。
可这里毕竟是在金牛道口,换做任何一个谨慎些的都会在察觉到情况不对后退入其中。
如此一来,便是真有援兵抵达当也没有施展的余地,此番战事能够消灭些八旗本部也就算达到朱慈烺的目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