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第一条路不是最佳的选择,可星讷到底也不是只知硬打硬冲的莽夫,在他心里这第二条却要更加凶险一些。
川中的情况谁都清楚,哪怕大西政权已经消散,但此地根本不可能撑得起大军所需,且南面还有大明虎视眈眈,一旦汉中丢失豪格除了领兵回撤便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如此一来,他豪格就算手握俘获张献忠之功,但却无有开疆拓土之得,他便是能嚣张一些却也不见得能让朝中局面发生逆转,多尔衮一系略略蛰伏之后也还有重新起势的机会。
只是这偌大一口黑锅却得结结实实砸在他星讷身上了。
为难啊.
于心中叹了一声,星讷便又将一杯酒灌进了肚中,而当想到外面的流寇,他心中的恼恨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
若没有城外这一军,那不论今后如何,他也不会故意弃城而走;
若城外人马强悍一些,他也不会有如此为难的机会。
可好死不死,这支突如其来的流寇就只是这等成色而已,直叫他不晓得是该继续坚守还是该弃城而走。
老实讲,不管弃城还是坚守,只要能将某方一棍子打死,他星讷自会不惜一切向另一方投效。
可不管如何推演,这汉中的得失却远远到不了那等地步,他的前路似乎也要于此断绝。
算了,听天由命吧。
心思转了数番,星讷终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桌面菜肴上,可不等他捡上几筷,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紧接着便见那心腹军将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何事?!”
“主子!大事不好!仓里起火了!”
“啪!”
话音入耳,本就情绪不佳的星讷顿时火冒三丈,随即一拍桌子便猛地站了起来。
他这几日自是颇为消沉,但这却不代表他能接受这等事情。
要知道,这汉中粮仓本就没有多大,除了兵卒驻扎之地以外,旁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仓储库房,似在这等地界,防火自然是重中之重,而他也曾不止一次提醒过手下军将需得防着此事。
可现在这火竟然就着了起来,显然手下军将已因自己的懈怠而松了警惕。
“防火!防火!防火!说了多少次,如何还是这般不小心?!”
“主子,奴才先前还寻过一番,这火真不是因我等懈怠而起的啊。”
面对那军将的辩解,星讷的第一反应便是寻找马鞭,可也不过须臾之间,他却似听到了什么一般,紧接着便连面色却都诡异了起来。
对于星讷而言,左右为难的处境虽不会因这一把火而彻底得解,但若操作得当却也有可能脱了这等死局。
他已在退入粮仓之前便已向豪格发了封求援信信,待到此时突然生出这么一把莫名其妙的大火,他星讷也算是尽了全力,哪怕之后免不了去官罢职,总也好过落得身首异处。
说到底,领兵打仗哪里有未尝一败的,只要不被抓到把柄,多尔衮却也有可能出面保他一保。
只要能挺过这一遭.
“这火来的蹊跷,怕不是流寇设了密道?”
话音落下,那军将自是一脸惊讶,而星讷则直往甲胄那边而去,显然是要整装迎敌。
不得不说,他的猜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可当外面响起阵阵喊杀之声时,那军将却不得不钦佩于自家主子的洞若观火。
只是
“火起了!”
就当星讷正在因这阵突如其来的大火而看到一线生机之时,粮仓之外的李定国等人却已有了拼死一战的觉悟。
随着那两封书信的到来,这两路人马不但合到了一处,他们这些领头的军将却也晓得了鞑子已在撤退途中。
算一算来回的时间,他们自然清楚,鞑子的到来当也没了多少功夫。
若不能及早拿下粮仓,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只有落荒而逃这一条路可走。
所幸贺珍在这汉中城里也驻过好长时间,对于城内的诸般情况当要比那鞑子守将还要熟悉。
由此,在见面之后,李定国的第一句话便是想问贺珍有没有什么破城之法。
若是在寻常话本里,贺珍定然会颇为自得地告诉李定国:粮仓之中有一密道可通向外面。
可说一千,道一万,谁家好人会没事在粮仓里设什么密道?
哪怕贺珍占据汉中足有一年功夫,但在思量许久之后他却只能凭着自己对粮仓的了解设下了一个不太靠谱的法子。
“梯子!上!”
眼见粮仓之中因几枚火箭的射入而燃起火光,李定国立时便与麾下人马往靠近火光的那处城墙冲了过去。
老实说,这点火光于偌大的粮仓而言的确不算什么,若是仓内鞑子反应快些,说不得也就一半柱香的功夫便能将其彻底扑灭。
可这一半柱香的功夫却也是贺珍绞尽脑汁争取来的,若他们能利用得当,便是袭破粮仓的唯一机会。
据贺珍所言,这粮仓虽然占地颇广,但其内里却有几座仓储距离围墙仅有三四十步距离。
到了现在,他自然不晓得鞑子有没有对内里布局做出改变,可面对当下的局面却也只能尝试一二。
所幸,鞑子当是因为将绝大多数人力都用在了修筑城防上的关系而没能及时对内里仓储的位置做出调整。
待到此时却让这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谋算落到了实处。
“啪!”
随着一声轻响,李定国身前那名士卒便将梯子搭在了粮仓围墙之上,而在响动传出的同时他却已猛踏地面,一蹦子跃到了梯架之上。
到了这时,他自然不会再管什么隐匿行踪之类的事情,待猛然发力几番之后他的双手便已随着接连几声轻响攀到了女墙之上。
“敌袭!”
“杀鞑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