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念头的转动,豪格心中顿生一股无明业火,可当他正要好好发作一番之时却见罗洛浑正自外面返回房中。
“蛮子把粮食运走了?”“嗯。”
“有多少?”
“一百多石。”
一番简单的对话,二人皆都沉默不语,待过了数个呼吸之后,罗洛浑却试探着说了一句。
“要不然让达延派兵护一护粮道吧。”
按着豪格原本所想,达延那里只需驻扎在阳平关周遭便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他这一番也没有给这路蒙古人许下太多好处。
可现在明军竟寻到了去往关中的道路,他若多派人马前去护持粮道便可能被明军彻底打通内外勾连,若是派的少了却有可能被明军堵在城外。
这般情形之下,那两万多人的骑兵便成了豪格摆脱不利境地的唯一指望,只是.
“和硕特的胃口大得很,先前固始汗入京便讨了西宁卫,此番.”
话只说到一半,豪格的声音便沉了下去。
当初那西宁卫距大清的势力范围足有数千里之遥,黄台吉自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慷他人之慨,可现在大清的触角已经伸到了天水一带,距离兰州卫也没了多少距离。
此等情形之下除非他能再拿出让达延心动的筹码,否则怕也难说动对方。
“王爷,莫不如先许和硕特在庄浪卫放牧,待过了这一遭再说其他?”
“庄浪卫?那不是连平番都要让出去了?”
待听罗洛浑之言,豪格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
庄浪卫处在兰州卫西北,而那平番则是治所所在,此卫横跨两山,既卡住了从西宁通往陕甘的唯一通路,又是河西走廊的南大门。
若是将这里丢了,那便等于断了大清的西进之路,这般责任豪格却是怎么也担不起的。
“王爷放心,只是许他达延一部在庄浪卫西面放牧,待咱们平了大明自能寻个由头将其夺回。”
老实讲,豪格有心将西面当做自己与多尔衮争锋的根本,自不愿将这等要地让与他人。
只是按着当下的局面来看,若没有一支力量能够帮他护住粮道,那这汉中之战却又添了几分变数,思量数番之后他便遣了罗洛浑亲自去往达延军中。
汉中与阳平关相距不过百里,而那达延所驻之地又在两者之间,从罗洛浑接到豪格的书信算起,他拢共也只了三两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达延的大帐之外。
对于他的到来,达延表现得极为亲热。
在其入帐之前,这和硕特汗国的大王子不但摆足了迎接贵宾的架势,甚至还亲自出帐迎接。
面对这样的场面,罗洛浑这个上国的郡王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高冷,待将那哈达从达延手中接过之后便将其紧紧搂住,竟似是多年未见的挚友一般。
“台吉此番能应邀而来,肃王爷那里着实欢喜的很,只是此时明皇已被扯在汉中,诸般情势皆都由不得王爷离开,所以这番洗尘便是我来,台吉切莫在意啊。”
明皇?!
怪不得能开出那般筹码。
话音入耳,达延面上的笑容立时滞了一滞,只是他这半生也是见过诸般风浪的,仅在须臾之间他的面色便又恢复了先前模样。
“王爷说笑了,我和硕特部乃是大清的藩属,若非那阳平关中屡有探马窥探,本该是我去拜见二位王爷的。”
此时的达延已经将事情想了个明明白白,自他来到这片平原地带已有数日,罗洛浑却才打着接风的名头前来相见。
若说这一番仅是明面上的接风,打死他却都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对方的盘算落在了何处,所以这将才开口便直接把难处先摆了出来。
“无妨,无妨。”
眼见达延并不接茬,罗洛浑便将手中酒杯举了起来,随后宾主双方将酒一饮而尽,这番饮宴便在欢声笑语之中拉开了帷幕。
半晌之后,酒柜三旬,菜过无味。
待又互相吹捧了一番之后,罗洛浑便逐渐将话题扯到了正处。
“汗王自北面南迁不过十多年而已,却不想只这么点时间便打下了偌大的江山,真真是草原上的一代雄主啊。”
“王爷过誉了,我父子能在青藏站稳脚跟还是靠了上国的威严才能压服那帮喇嘛,父王对此日日念叨,若不是担心年岁大了路途不便怕是还要入京拜见陛下。”
达延接了话茬,却只说了一番废话却是半点不提旁的,但就是这么一番废话却让罗洛浑寻到了突破口,待其话音落下之后他便颇为豪爽地说了起来。
“汗王年岁的确大了,舟车劳顿却也没有必要,不过为朝廷效力亦能向陛下表达和硕特的忠心,却也不需专程再入北京了。”
话音落下,达延的面色便略有些不自然起来,可当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之时却听罗洛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也不瞒台吉,此番王爷虽一战灭了张献忠的二三十万人马,但这仗打了数月,士卒们皆已人困马乏,若台吉还有报效朝廷的心思,我这里却还有些小差事劳烦台吉处置一二。”
小差事?
屁的小差事!
都已将明皇扯在了汉中如何能有小差事?!
心念虽在不断转动,但达延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
说到底,他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此时这番表情既像是在等待上国王爷安顿下来的差事,又似在等待对方给出的筹码。
罗洛浑也算是和草原各部打过不少交道的,对于达延的反应自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某些东西终不能直接给出,待对方的笑容似都有些僵硬之时他才悠悠说了起来。
“当下王爷的全部心思都聚在了明皇身上,却没余力再照看粮道,正巧台吉这里都是骑兵,莫不如遣上几个千夫长去褒斜道周遭转转?”
照看粮道?
莫不是明军有余力袭击清军的粮道?
心念及此,达延面上便带了些玩味,只是他终还是不太清楚明军的余力到底到了何种程度,略一思量便笑着说道。
“哎呀,王爷既对我如此信任,那咱也不能再瞒王爷,不论西面的叶尔羌还是北面的准噶尔都不是易于之辈,我这番其实”
“台吉!”
就当达延正要再摆困难之时,却有一兵卒直端端闯了进来,可不等他张口喝骂却听兵卒那慌慌张张的声音在帐中响了起来。
“阳平关里来了好些明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