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要走便走,再莫扯到此事上!”
一声怒喝之后,王正志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可他却未因洪承畴的态度生出其他反应,待沉默片刻之后才淡淡说道。
“既然丞相耐不得与我多说,那下官便离了这淮安,告辞。”
话音落下,王正志行了一礼便出了书房,却没有再行纠缠的意思。
洪承畴想得没错,他这一番的目的就是想要离开淮安。
早前被留他也没什么想法,毕竟那时的明军还未渡江,待在淮安既没有半点危险,又能最快掌握前方动向,说不得一个契机出现,他便在第一时间与南朝达成合约。
届时身负这等功劳,入阁拜相自也不在话下。
可淮东的局面终还是出了他的预料。
面对明军的步步紧逼,洪承畴和勒科德浑却只知不断后退,哪怕他们口口声声已有布置,但明军的先头船队都已到了洪泽湖边上,这里却还是无有半点反应。
这等情形之下,他也没心思再于淮安城里耗着,寻求稳妥地离开理由也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行了半柱香的功夫,王正志已到了丞相府门口,随即一老仆赶忙迎来,他便低声问了一句:“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
“嗯,那便出城吧。”
三两句之后,王正志便往车架走去,而于此时,那老仆却突然问了一句,王正志略一思量便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回京,去江北。”
——
明军的到来让淮安城多少生了些惶恐,只是此时的清军已然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除了似王正志这等拥有正当理由的高官之外再难有人顺利出城。
不过话说回来,淮安城里其实也没有太多兵临城下的惶恐与紧张。
说到底,京杭运河已然被清军用沉船等物直接堵住,明军并不能似扬州一般直接把战船开到城外。
这等情形之下,明军已然到达的消息自还未完全传开,寻常百姓们也便生不出多少惶恐与紧张。
老实讲,对明军而言走洪泽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淮安周遭虽然有大河、大湖相伴,但由黄、淮二河与洪泽湖所夹成的三角地带却足足有几十里大小。
在运河被截断的情况下,就算明军战船能够顺利通行于河、湖之间,但对于处在这三角当间的淮安却无有半点法子。
所以,在进兵之初黄蜚便提出过结硬寨、打呆仗的想法,打算耗费一两个月的时间将被堵塞的运河疏通,之后再由此抵近淮安城外。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个最为稳妥的办法。
只要有战船护持,不论清军在淮安做了何等布置明军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届时淮安自是任由拿捏,这黄、淮交汇之地便也能顺利握在手中。
常冠林与梅春虽不是水军将领,但对于其中的好处却也能看个明白,可当他们将这番谋算报到应天之时,自渡江以来便不曾干涉过他们军事部署的朱慈烺却直接否了这计划。
他想的明白,运河毕竟不是黄、淮这等大河,再加上这些年战乱不断,地方衙门当不似从前那般勤疏河道,若自家人马费尽力气闯入了这运河之中,清军却将这河道封住又该如何?
届时,偌大船队进不得退不得,只要一把火便能将大军的依仗化为灰烬,待到那时这北伐大军便也只有战败一途。
这却不是他杞人忧天。
此地不单河道四通八达,更还有洪泽、高邮二湖位于附近,若真有那么几十艘船只隐于某处,他们这些外来户寻不到半点踪迹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理解了自家陛下的想法,前方三将不免有些后怕。
他们于接到信函的第一时间便改变了原本的布置,随后北伐大军一路从高邮湖进入洪泽之中,待选定了登陆地点便整军抵了过来。
“启禀大帅,先头人马已经登岸,周遭并无清军踪迹!”
一声禀报之后,站在船头的常冠林便把注意力从岸上收了回来,随后他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待见他们面上也都挂着不解之色便又朝面前士卒问道。
“斥候散出去多远?”
“回禀大帅,远的有三里。”
话音落下,常冠林便轻轻摆了摆手,随即那兵卒躬身退去,船上三将却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能够理解清军为何没有在岸边布下工事,毕竟这洪泽湖就如长江一般,看起来处处都是阻敌之处,但实际上却是处处透风。
只是没有做下布置也就算了,为何连个清军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难道他们对于这淮安想法也似先前一般,并没有死守的心思?
心念及此,三人却又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蔓延十多里长的船只残骸,随即这等猜测便被掐灭,心中疑虑却更盛了几分。
很明显,清军在淮安左近一定有所布置,否则他们何苦上那么大代价把运河直接封死?
只是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们先于岸上立营,我自会为大军守好后路。”
话音落下,常、梅二人突然笑了一下,不待黄蜚再问,梅春却先说了起来:“黄帅,咱们与鞑子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他们的八旗精锐也只是手下败将而已,这小小淮安怎可能挡得住这数万大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