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居丧三十年又有何用?日哭夜哭,哭到天明,除了把自己眼睛哭瞎,能哭死仇人么?”有人说道。
众人听了又是大笑。
还有人打趣道:“他自居丧好了,我回洛阳喝酒行猎,儿孙满堂,看能咒死我不?”
龚春脸色再变。
这帮粗俗的武人!一旦没人管着,就如此嚣张跋扈,再这么下去,梁帝怕是都治不了他们。
“段将军……”龚春再施一礼,道:“而今该南下宕渠了。”
“你的人跑哪去了?”段良听得正事,脸上笑容一收,问道:“路上想找你借点粮,结果你还要问我借粮,真是晦气。”
“我家部众先撤了。”龚春尴尬道:“仆手头就五百人,持数日粮而已。”
“大部队呢?”段良问道。
“已回宕渠乡里。”
“罗演去哪了?一路上都没抓到他。”
“也回宕渠了。至城中时,为太守罗顾接应,余众不足两千。”
“其他人呢?”
“四散而走,各回各家。出征兵士,好一点的回去了三一之数,差一点的五不存一。”
“未必全死了。”段良说道。
“将军所言甚是。”龚春说道:“所以需要急速进兵,直扑宕渠。而今兵众四散,宕渠不过两千余守兵,还人心惶惶,尽是惊弓之鸟。诚然,将军久战疲惫,粮械两缺,但罗演、罗顾兄弟更难,万不能给他们去乡下征召部众、稳定人心的机会。”
“你能说出这话,算是会打仗的了。”段良难得称赞了一句,眼里的轻视也少了很多,只问道:“有没有听到北边的消息?”
“将军要北上巴山?”龚春一惊。
从宣汉北上,确实可以翻越大巴山,进入汉中。
当年张郃进出宕渠就是走的这条路,张鲁奔巴中同样走的这条路,但有意义么?
只要歼灭了江州、阳关那五万大军,直逼成都,汉中守军将不战自溃。
“你莫要随意猜度,老夫只是随口一问。”段良不悦道。
“听闻下桃城之战极为惨烈,梁——王师围攻近两月。汉中数遣兵马救援,皆被击退。似乎是在正月上旬拿下的,城中几无活人。”龚春说道。
“杀降了?”段良下意识问道。
“这却不知了。”龚春说道:“下桃乃军城,并无几个百姓,许是都战死了吧。”
段良嗤笑一声,成军若有死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的信念,他现在还在爬山沟呢,哪能攻取宣汉,还大索全城?
“破了下桃城,一时半会还进不了汉中。此战头功,必为巨鹿郡王所得。”段良站起身,从亲兵手中拿过保养好的步弓、环首刀,然后伸脚踹了几个军校,说道:“给儿郎们吃顿好的,午后进兵。”
“遵命。”被踹的几人也不着恼,纷纷离去。
“你也别待在这了,速速征召你家的板楯兵,跟我去攻打宕渠。”段良大手一挥,说道。
“遵命。”龚春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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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宣汉城中能找到的牛羊豚犬几乎都被集中了起来。
右骁骑卫杀猪宰羊,大酺全军。
午后休息半个时辰,随后便挥师南下,直趋宕渠。
段良带走了几乎全部战兵及千余辅兵,总计三千余人。临走之前,还派人催了一下后续部伍,让他们赶紧把马匹送过来。
二十日,只用了三天时间,段良部就抵达了宕渠城下。
这个时候,龚氏大发本部,几乎把所有成年男丁都征召了起来。征得一批往宕渠送一批,到二十日傍晚,城外已聚集了五千余丁壮,还带来了相当粮草、武器和攻城器械。
段良拣选精锐攻了一下,不克。
于是掳掠四方,抢钱粮、抢牲畜、抓老弱妇孺。
板楯蛮主力一部和獠人去了江州,一部被罗演折损在了崇山峻岭之中,剩下的还被征集了一部分至宕渠城中,村落、城邑之中几乎见不到多少丁壮。
当老弱妇孺们在城外哭声震天时,守军绷不住了,一部分人出城野战,为右骁骑卫击溃。
当天夜里,成国尚书右仆射罗演、宕渠太守罗顾在亲随的簇拥下,连夜遁走。
段良率军入城,令龚壮、龚春叔侄尽快招抚诸姓板楯蛮,自己则带着三千人顺宕渠水而下,直扑垫江(今重庆合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