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夫妻关系中,符宝绝对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在家中强势无比。不过,若在公开场合,她又很注重自己的面子,跟个小家碧玉一般,让桓温面上有光。
“纪公能得什么官位?”桓温又问道。
桓彝沉吟了一下,道:“据老夫所知,天子亲授宣城太守之职。”
什么叫一步登天,这就是了。
宣城已经日渐成为攻略江南的突破口,纪氏居功至伟,有此报实属正常。
四月初一,就在桓氏父子离开皖口,返回汴梁的时候,皖口附近的大小芦苇荡中,突然驶出了大批船只,趁着夜色的掩护,浩浩荡荡往对岸而去。
刚刚从柴桑移驻石城的江州水师大举出动,进行拦截。
当天夜里,又一支船队自皖口以东三十里处渡江,整整两千二百人抵达了对岸的烂泥潭中。
他们了一整晚及半个白天才将所有人员、器械、役畜运抵干燥的陆地上。
这个时候,若有人自高处以弓弩射击,这些银枪中营的士兵势必要死伤惨重,只可惜没有。
而沿江屯垦的北方侨民也没有阻止梁军登陆,相反各个缩进坞堡内,一副严守中立的模样。
四月初二下午,终于有军队自外地赶来了,不过人数不多,为整队完毕的银枪中营轻松击退。
由此也可以看出,晋军其实在附近有监视的人员,只不过他们吃不准梁军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江岸这么长,不可能处处设防,没那么多兵的,因此只能重点照看登陆条件良好且有完备码头设施的传统渡口,即所谓的抓大放小。登陆可能性高的地方屯驻大军,可能性低的地方派少许人马监视,一有情况就去报告,然后调动部队过来围剿。
这样其实很被动的。
江面拦截、沿江监视、调动军队围剿,看起来有三道措施,其实都是狗屁,能破除这种窘境的只有一个办法:在江北建立缓冲区,即“守江必守淮”。
“让纪家的人去找粮食。”杨勤倒掉了牛皮军靴中的积水,下令道。
每个人的麸袋中只带了五天干粮,随身还背了一些,但不多,大概只够八九天吃的。
如果八天后还无法弄到足够的粮食,他们很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再让向导找几个坞堡给坞堡帅封官,看看有没有人接。”杨勤又让人找来行李,从中取出官服、印绶及用蜜香纸制作的委任状。
委任状多为一种在北地几乎已经消失的从九品散官:散部曲将。
县令长、丞尉之类的高级一点的官也有,但不多。
状上名字空缺,可临时填写。
接了这些委任状,领了官服、印绶,就是大梁朝的官了,将来大清洗的时候必能躲过一劫。
官位有限,先到先得,看他们上不上道了。
当天夜里,向导就领了一位容貌猥琐的中年男人过来了。
杨勤看了就笑:“就你这仪容,一辈子也别想当官。哪里人啊?”
“梁国人。”
杨勤一怔。
“便是以前豫州的梁国。”
杨勤反应了过来,晋时的梁国,那会陈郡五县还属于梁国呢。
“既是梁人,又是第一个来的,算你运气好。”杨勤一边说,一边在草地上毡毯中翻找着。
中年人看得嘴角直抽。
冠带、官服、印绶、佩剑以及委任状,一堆堆、一摞摞,看得他直眼晕。
严格来说,杨勤有点“辱国格”了,这些代表朝廷公器的东西就这么随意放着,太辣眼睛。不过他不在乎,条件艰苦嘛,讲究那些作甚。
况且一样东西有没有价值,完全看它有没有用。
“给你个从八品石城尉。”杨勤让人拿来纸笔,盘腿而坐,随口问道:“汝何名?”
“刘……刘小树。”中年人答道。
杨勤也不管他名字如何,提笔就在空缺处填写。
中年人悄悄看着,只见委任书上已有不少字,曰——
“门下:盖闻顺天应时者,必膺显爵;识机达变者,当荷殊荣。咨尔(空缺)州(空缺)郡(空缺)县(空缺),夙怀明略,早鉴兴衰……”
“朕膺图受籙,抚绥万方……授以铜章墨绶,擢为(空缺)县县尉。尔其典司部尉,肃清地方;总辖兵曹,绥靖乡闾……”
“若使桴鼓不惊,犬牙相制。则增秩赐帛,岂吝宠光?倘或尸位素餐,隳厥职守。三尺具在,国有常刑。勉哉良吏,克勤厥职。主者施行。”
最后还有尚书省吏部的钤印。
杨勤写完后,拿在手里吹了吹,笑道:“还好练过字,不算难看。”
说完,将委任状交到刘小树手中,道:“收好了,将来保命的。”
刘小树接过时双手有些颤抖。
当官要吏部考核的,他这种人一辈子没机会,除非有奇遇。
呃,今天就是奇遇。台阁走完全部手续,只需填个名字即可,正所谓特事特办,这不叫奇遇什么叫奇遇?
“将军,仆愿献粮二千斛、车百乘,以赞军需。”刘小树将委任状交到子侄手中后,大礼拜道。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弄得像买卖一样。”杨勤在一堆印鉴中找来找去,最后终于寻到个小不点一样的龟印,哂笑道:“少府也太抠门了,官印做得这么小。”
说罢,将印绶官服冠带佩剑一股脑塞给刘小树,道:“你已是大梁县尉,就要担起责任。走,带我去你家坞堡,再给我说说王彬的江州军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