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怀抱旧日，迎接新生

“保持对目标的持续接触，谨防类似状况的发生。”朝着手机那头说话的安室透，看见一步一步从阁楼走下来的唐泽，做了个手势，嘴上继续说着，“如果这确实涉及到我们的调查工作，他们总是要交换信息，炫耀自己的成果。就这样，有事再联系。”

东京近来的治安状况明明已经有所改善了，为什么揪出几个兴风作浪的家伙，还是像大海捞针一样呢？

依旧是案件太多难以筛选的问题吗？

想想也对，警察和侦探会变得如此出名，不正说明了犯罪率高企……

东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真是想不通……

心中忙着忧国忧民的安室透，没忘记招呼一声游魂一样慢慢挪着步伐的唐泽。

“你不是说这两天忙累了，需要休息吗？”安室透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从唐泽回到咖啡馆然后上楼睡觉，到他重新走下来，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在吧台边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唐泽撑着脑袋，只感觉自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是真很难睡着。

问题没得到解决，谜语听了一大堆也就算了，临了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通升coop再戳破他心理的连招，一套动作连消带打行云流水，等唐泽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逃也似的从酒吧里跑了出来，倒在阁楼的床上看着天板回不过神。

“生物钟太混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安室透给出了经验之谈，“喝点咖啡，撑到晚上再睡好了，也有助于调节作息。”

——这在他第一次觉醒的时候就初露端倪，经过了那么多年的修养，他都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遗忘了那场酷刑带来的痛苦。

愣了愣神，唐泽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来得及就好，还来得及纠正他的想法，还来得及沟通自己的看法，有机会改变他性格里尖锐的会陷入死胡同的部分，那就是好事。

“我刚刚是睡蒙了没反应过来！”唐泽抗议道，“一块都不给，也太过分了吧？”

“这是怎么了，事情不顺利？”猜测了一下唐泽的状态，安室透稍有疑虑。

见到他回咖啡馆的时候，状态还是挺不错的，怎么睡了一个小时还给睡自闭了呢？

阿尔卡那序号为1的魔术师，他是你旅途的开始，是你的第一位友人，是你最明亮的镜子。他在你身上看见了自己的投射，你在他身上找到了曾经的憧憬。

“调查的事先放到一边……”唐泽深吸了一口气，转了转手心里的杯子，里昂的笑语在他脑子里回放着，“我最近遇到了一点困扰，安室先生，想问问你的看法。”

“……所以，是出于对一个可靠同事的感谢？”

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每当他试图回忆的时候，那些清晰的画面就会一次次袭上心头。

“看不出来啊。”托着下巴，安室透从吧台后绕了出来，围着唐泽转了半圈，“你居然是那种谨小慎微，会害怕这种事情的人啊……你是吗？”

所以，每每从唐泽嘴里听到这种思考人生类型的问题，安室透总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我明白了。”唐泽说了几个简短的句子，用手里的杯子撞了撞安室透的，作为回答，“是我产生了奇怪的想法，还是得继续请多指教了，前辈。”

“这什么奇怪的假设？”安室透好笑地丢下了手里的杯子和布巾，“你是又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是说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我可不是在发中二病，安室先生，我是认真地在困扰啊。”听出了他的调侃之意，唐泽翻了翻眼皮，“那假如，几年之后，你发现你过去的某个选择，不经意间害死了人，或者说改变了别人的人生……你不会因此而不安吗？”

两只盛满冰咖啡的玻璃杯，撞击出了清脆的声音。

安室透的眼神柔和下来。

会吗，如果没有经历过与安室透的相处，自己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吗？剖白一部分他的计划，以坦诚的态度，与他之前认为的“剧情人物”，去谈论过去和未来……

【rankup！rank3】

这就是愚者的旅途需要引路者的原因。

“感谢，感谢什么？”思考中的唐泽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我好像，一直是在给你带来新的麻烦吧？”

真糟糕，穿越过来哪里都好，他找回了健康，找回了自己的心气和活力……就是唯独这一点。

对自己到底制造了多少乐子又看了别人多少乐子毫无自觉的唐泽，一边做出着都是幼稚鬼的评价，一边开口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如果不认识我也没遇到我，你就会走上一条与如今完全不同的道路的话……你会觉得自己的命运被我改变了吗？”

“你还有询问我意见的时候，挺少见的。说说看，有什么问题？”安室透挑了挑眉，放下了手里在擦拭的东西，走到唐泽的面前。

“不给。”安室透把手边的罐推到了台面的另一头，旗帜鲜明地摆出了立场。

这种无法遗忘的感觉，果然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但这种优势，在你做出新规划的时候就变成了阻碍。你知道的太多了，你看出来的太多了，你想当然地认为，比谁知道的都多的你，有义务为自己的决策无限负责下去。”

“你的朋友，也是卧底前辈吗？”对安室透在描述的人心知肚明，唐泽放轻了声音，“牺牲了？”

一张他都以为自己快要模糊掉长相了的脸。

唐泽转了转眼睛，用一种我看看你要怎么扯的表情，等待着安室透的下文。

——这从上次仓桥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唐泽的敏锐到了一种非常夸张的地步，和他们相处了数年都没被发现问题的仓桥，在短短的会面当中，就被唐泽揭穿了真实面目。

想着先前的所有经历，安室透不免产生了想叹息的心情。

“能有一个能坦诚交流的同行者，这本身也是值得感激的事了。”安室透垂下了眼睛，“我过去也曾经有过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做这种工作，总难免要面对最糟糕的结局。”

是啊，牺牲了……

至于什么人生相谈之类的，他一般都是给出意见的那个角色，还从来没见唐泽陷入过迷茫中是什么样子呢。

他垂下了眼睛，陷入回忆的眼神不断闪烁着，显然想起了很多东西。

“就当是如此吧。但是那些因为你的努力而存活下来的人，不也就同样不复存在了？”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安室透的神色轻松地回答。

“又在念念叨叨什么呢？”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造成了何等效果拔群的攻击，安室透看着唐泽恢复正常的表情，不是很放心地追问，“不是又产生了什么怪念头吧？”

“感谢你为了毁灭组织所做的一切。”摇摇头，安室透说，“你的存在本身，你用各种技巧与谎言让自己不仅挣脱了组织的阴霾，甚至能组织力量反击这件事本身，就是对组织最好的打击了。”

上辈子退役之后，由于身体状况的限制，他可以选择的食谱非常狭窄，高甜高热量的食物护工碰都不会让他碰一下，现在有机会体验到年轻健康的身体状态，不把那些东西补回来不是太亏了吗？

不过今天，他想直接感受一下苦涩，这会让他觉得头脑清醒一点。

唐泽转过头，看了看安室透保持着松弛的、无戒备的肢体语言，那个自己第一次以库梅尔的身份站在安室透面前的，细雨飘飞的深夜，在他眼前迅速闪回着。

“你可能确实在信息掌握方面有自己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