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是想干吗?快过来向大哥哥认错。”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体型瘦弱娇小连一只小狗都制服不了。
但也不知道为何,小洛阳就是能把这两个小家伙治的服服帖帖。
甚至她说的话,有时候比金蝉这个当爹还要管用。
“干妈,这事不能怪我,谁叫娘都走了,爹爹也不来长安一趟。”
楹台走了?
金蝉听闻一愣,然后才发现这小小的宅子里,似乎有些冷清的过分。
院内的地上,也只有十五和月亮两个人玩耍过的痕迹,甚至连一盏红灯笼都没有挂起。
虽然不远处的主屋内,有一盏微弱的烛光晃晃悠悠的闪烁着。
但在正月初一这个日子,如此细微的火烛,却为四周热闹的环境加了一份孤独。
朝前走去。
金蝉双手轻轻推开这扇不怎么华丽,还略显陈旧的屋门。
“伯母。”
金蝉躬腰轻声问候道。
房子内。
只见年过四十的武丽,坐在便宜木头制成的圆椅上,独酌。
虽然天气严寒,但身上除了一件来自王宫内的华丽薄衫外,再无任何衣物。
一双长腿左右叠放,冻的有些通红,而赤裸的双脚则悬在半空轻轻摇晃。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可往昔长安第一美人的风姿,却依旧如那被水雾轻掩的明珠,隐隐散发着一抹迷人的光晕。
她的肌肤虽不再如少女般紧致细嫩,眼角处也有了几缕淡淡的鱼尾纹,但这却又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清澈的双眸,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也少了曾经身为太后时的那股自信,更多的则是一丝落寞与怅惘。
乌黑的头发,没有打理,随意披在后背。
其中一缕顺着洁白的耳廓垂下。
“金公子,你来了。”
武丽没有起身,而是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摇晃着半满的酒杯。
用着一丝微醉迷离的声音淡淡问道。
金蝉看了眼桌上,三两坛歪斜滚落的酒壶,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伯母,你若是想要荣华富贵,我可以派人送来百箱黄金、珠宝、绫罗绸缎,也可在长安城内为你建一座最大的府宅,命百人伺候。”
忍辱十三年,武丽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好不容易当上了唐国一人之下的太后。
但可惜遇见了心怀一统大志的秦王,这太后的椅子只坐了短短几年,便又让了出来。
“哈哈,公子莫不是也认为我在贪图荣华富贵?”
武丽轻笑两声,然后便从椅子上下来,赤脚走在沾灰的地砖上。
来到一处简陋的杂物旁,只见武丽一把扯下了盖在上面的破布,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黄金、珠宝。
“楹台是个孝顺的孩子,临走前还为我留下了这些东西,哈哈,可是她虽是我的女儿,却不知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武丽拿起拎着的酒壶,一口喝干了里面的酒水,大笑着说道,而表情也似若有些疯癫的样子。
“金公子,你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吗?”
从疯癫到落寞,仅仅只用了一个呼吸。
武丽的精神似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呼~~~
金蝉长出一口气,然后随手一挥将屋门关上,把两个看热闹的小家伙拒之在了外面。
“伯母,您何必需要用那太后的身份,去证明自己的过往?”
金蝉的话让武丽一愣,酒壶的系绳从如葱白一般的指尖滑落,摔碎在地都没有察觉。
武丽没有想到,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没看明白的事情,眼前这个男子居然真的懂她心中所想。
“我,我”
武丽突然蹲在了地上,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红唇轻启,但却结结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久。
“公子,我本生于深闺之中,长于庭院之内,三岁识字,六岁可作诗词百篇,又与母亲学习音律,金钗之年便能抚琴奏乐,虽不出门,但已名冠长安,我本是一个小小书香门第的清白闺秀,但为何却落到了一个人尽可夫的下场?”
武丽那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一刻,她将自己多年来伪装的坚强全部扯下。
“十四岁那年,我正值少女懵懂初开,被年轻有为的唐王一眼看中,一朝,便选在了君王身侧,从最初的五品才人,半年就成了三品婕妤,不到一年便又成了二品昭仪。”
“而在我怀了李楹台后,更是破格升为了一品贵妃,地位仅次于唐国王后,更是一人独享了唐王十年的宠爱。”
说道这里,武丽暂时忘掉了之后发生的种种,沉浸在了当时少女怀梦,那刹那间的美好之中。
但很快,极度的落差又将武丽拉回了现实。
“朝纲祸乱,唐王一夜昏晕,大唐境内民不聊生,尸骨遍野,楹台被困南荒不知生死,那一年,我失去了一切,想要一死了之,但有人告诉我,楹台没死,终有一日会回到长安,大唐需要我,楹台也需要我,需要我为其铺路,让她成为大唐的王。”
“一开始,我只想为楹台和百姓做些什么,但渐渐的,我发现我唯一有用的东西,便是我这幅还算好看的皮囊”
武丽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哭声却越来越大。
珍珠泪,顺着透红的脸颊滑落在了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十三年的不堪、受辱。
金蝉无法想象,本一个书香小姐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有一美人。
朱唇尝尽天下腌臜,玉臂环抱丑陋猪膏。
此流言蜚语,长安人人尽知,百舌之声传遍巷头巷尾。
就这样。
武丽的心态渐渐也发生了改变,变的开始自我怀疑。
怀疑女儿是否还能回来,怀疑这样的大唐是否还有救,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有用吗?
也怀疑,大唐在拨云见天后,百姓们会明白自己的付出吗?
不过。
十三年后,李楹台顺利回到了长安,并且在金蝉的帮助下,登基为王,成为了大唐历史上的第一个女王。
只是。
这场入长安,杀太子,废旧王,立新王的政变,几乎全都靠着金蝉一人力挽狂澜。
成为了站在万丈荣光下的救世主。
而在夺门的当日,大明宫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武丽亲在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后,牙齿咬破了嘴唇,十指攥紧到无一丝血色。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万古第一的笑话。
女人的身体,就算如世间最昂贵的玉,山间最美的,也比不上男人的绝对实力。
那一瞬间。
武丽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十三年里的一幕幕肉体交合,反复在眼前出现。
武丽的胃里翻江倒海,将所有的胆汁黄水都吐了出来。
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当然也没人在意。
不过从这天后。
当武丽成为了大唐太后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若不是没有那十三年的付出,这太后的椅子,自己根本就坐不上。
久而久之。
大唐太后这个身份,便成为了武丽慰藉自己的唯一方式。
也是靠这把椅子,才让武丽活到了今天。
“公子,我.,我真的还算是个有用之人吗?”
擦掉脸庞的泪渍,这一刻武丽那破碎的身体,稍许被缝合了一些。
“自然,于楹台、于大唐,您都当之无愧。”
金蝉双手作揖,轻轻躬腰。
“谢谢公子。”
武丽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如桃般的双眼如秋水泛波,轻轻回道。
房间内,一阵寂静过后。
此时的武丽已经披上了裘皮,将自己重新包裹了起来。
“公子,我知道您这次只是来见楹台的。”
“不过,她已经在白马寺出家了。”
在文末说下:那个劝武丽的人,或许是王后派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