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何在?”
清脆的女声再次传来。
不过这股声音听起来明明没有歇斯力吼,但不知为何却又响亮无比,直穿耳膜贯脑。
整个咸阳城,乃至不远处的杜邑,下至牙牙学语的幼儿,上至七老八十耳背、眼浊的老汉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就连村口的黄狗,都仰起脖子四处张望。
“大哥哥!”
躺在床上的小洛阳,本想用被角遮住身体,起身朝外看一看,但奈何实在吃痛的要紧,只能稍稍将身子侧移了一点。
不过对于这个在新婚之日,便直呼金蝉名字的陌生女人。
小洛阳虽娥眉微皱,但不是因为不满,而是心中担虑。
因为这股声音不似凡人所喊。
“没事,应该是女娲派来的。”
金蝉摸了摸小洛阳的脑袋,然后将下滑的被子重新拉到对方的脖颈处,轻轻的说道。
“嗯,大哥哥小心。”
温柔的点了一下小洛阳的双唇,金蝉便披上黑色的皮氅,推开屋门朝外走去。
不过,当金蝉刚跨出房门时。
府宅内,所有人都同时侧目望去。
就连小月亮和刚睡醒的林语溪,都用着狐疑的眼神看向金蝉。
“咳、咳!”
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金蝉便在掌心凝聚一道天雷,随手扔向空中。
片刻。
只听砰、砰、砰,三下叩门声传来。
金府的大门,就这样被轻易推开。
随之。
只见一位女子仿若在光影交错中踏步而来。
女子面容绝美绝伦,肤色莹白胜雪。
眉似春山含黛,斜飞入鬓,双眸如那夜空寒星,深邃幽蓝。
看似弱柳扶风却又透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一袭月白绫罗长裙曳地,裙摆无风而动,宛如流淌的水波涟漪。
长腿、细腰、天鹅颈。
裸足、无履,仅缠绕几条白丝。
头上黑发如瀑,以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其余均垂落于光滑白嫩的后背。
女子款步踏入府中,衣袂飘飘,玉手微抬,大门便自动关上。
而所经之处,枯草逢春,朵绽放。
院内刹时一片生机盎然,好似褪去了冬寒。
“婢名,玄女,女娲座下侍女,见过金蝉大人。”
玄女双手扶在左膝之上,屈膝颔首,柳腰微微下弯。
说罢,也不等金蝉回话。
玄女便轻轻挥动了一下薄纱衣袖。
只见一捧在大秦随处可见,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黄土,飞到了金蝉的手中,堆积成小小的土堆。
“九天息壤!”
当年的记忆里,金蝉对这东西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奉女娲大人的命,玄女带两件东西,前来助金蝉大人。”
“两件?”
就在金蝉疑惑之时,玄女抬起了她那纤细的手掌,而在掌心之间,几道青色的铜液逐渐凝聚,化成了一张造型独特、宽颐广额、面目狰狞的面具。
“这不是王翦和成蟜的那副面具吗?”
金蝉叹出一声。
原本金蝉是打算等撤掉西域边陲的国运后,带着那位被蒙恬俘虏公主亲自前往一趟西域。
但国运还未散去。
女娲前几日便将楼兰国一族的全部蛮夷,退化成了黄土,连带着咸阳这位楼兰公主也不幸遭了殃。
“女娲大人说了,这是她给您的新婚贺礼。”
“不过这一件,并非当年赠予西荒的那三十六件。”
起初,女娲抟土造人时,是按照自己形象所捏的,并无男女之分。
而天宫中的仙人,虽有男女样貌之别,但却无需交合繁衍。
于是,第一个小人“娲”,便于七十八岁时自然老死。
就算女娲都无力回天。
而为了能让自己的小人,能够永远的存在下去。
女娲绞尽脑汁,经过千年的思索,才用床榻的一角青铜,铸出了这幅青铜面具。
戴上此面具的人,可自行繁衍。
哪怕身体枯皱老去,也可通过这幅面具让肚子鼓大,自己将自己分娩出来。
而新的身体,则可以继承原来的记忆、特征、等一切。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凡人越来越多。
虽然最初的那一批凡人并没有开启灵智,但自从有了男女之别后,便无师自通,就算不借助青铜面具,也可通过交合而繁衍后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血脉的延续也算是另一种长生。
而自那以后,女娲便收回了青铜面具。
直到一千多年前,佛门金蝉封印了九方天宫之后,女娲知道,待天宫接引再次降临时,凡间的小人便会被彻底抹去。
而这已经不是她一人能够阻止的了。
为了不让凡人的血脉断流。
女娲便只能独身前往西域,为西域三十六国送去了三十六副面具,让他们一路向西,去更远地方,去一个九方天宫看不到的地方。
至于为何不将此物交给中原各国,只是因为这片土地在九方天宫之下,若是被发现,恐怕会引起天宫接引提前来到。
不过女娲的本意,是防止天宫接引后,凡人人口暴减,男女不均,导致无法交合繁衍。
但谁想,西域这三十六个国王,却把这青铜面具用在了他处。
毕竟除了延续记忆、特征,还能将毕生所学逐一累积。
而王翦的那副面具,便是累积了楼兰国一侧亲王数十代人的所学之长。
听完玄女的话,金蝉将这幅最早的青铜面具拿到了手里。
虽不清楚女娲到底是何意,但这东西日后或许能起到不凡的作用。
“女娲大人说了,此次下凡,我一切听你调遣。”
“麻烦您给我找一间住处吧!”
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后,玄女如释重负,便左瞅瞅右看看,满是好奇的打量起了金府上下。
“吴管家,带这位仙子找一间偏房吧!”
金蝉摆了摆手,对着早已呆愣住的吴管家说道。
“这位,仙.,仙女大人,请随我来。”
生平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仙人,吴管家口齿都变得有些结巴。
而整个的金府的人,除了金蝉、小洛阳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
就连林语溪都不停的蠕动着喉咙,吞咽着口水。
“这就是让先祖胆寒的仙人吗?好像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可怕。”
林语溪看着玄女离开的背影,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渍,在心里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