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在葡萄架下坐着,抬头朝看去,观看那风掠过,偶尔吹掉下来叶。
再后来,他开始一个人在路上,开始静默。更加执著,目光清澈,神情怡然,旁若无人。
他来到了云凌中学读书。
待他再睁开眼时,太阳早已落山,一弯上弦月已挂在院子的一角。
然后娘对张老师说,谢谢张哥把他们教育得那么好。
忘记了在哪里看到的,难受的时候,可以微微地扬起头,假装悠闲地看着天空有蓝,心情会平缓。
他自己一个人习惯性地又坐到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了。
那叶似乎也知道求人爱怜似的,轻轻地落了一朵在他的膝上,他俯下看时,颈项里感到一凉,原来又是一片。
在七月的葡萄架下,果香袭人,空气里飘过那首悦耳的熟悉的歌。淡薄的青色呈在眼前,便能使人感到一种和平,一种柔婉,并且使他有如饮了美酒,犹如进入了梦境。
那天的后来,秀秀和澈澈又回去学校上课了。
多年以后,他一个人走在路上,背着大大的行囊,如多年前梦想的那般模样,偶尔有同行的人扶我一把,微笑道谢,再各自赶路。
轻飘飘的好像什么落了下来,飘到了他的脸上。
而张老师呢?他失去的是什么?希望的落空还有对自己的愧疚呢。
他又忽然想起二年前的那个五月,穿过凌晨七点的雨雾,横穿三千米的小泥路,张老师带着他,一路向南。
低头,才发现,落下来的叶在地上已有薄薄的一层,原来这叶的青春已逝,无怪果香已浓。
也许,这个夏天,表姐还会突然出现呢。
谁可以帮张老师呢?只靠他们这群想要努力上进的学生呢?
只是,忽然忘记了,最初为了什么要来静云了。
张老师也走了,走之前,也没有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从镇教育办带回来的名单。
可是,张老师的梦想呢?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似乎真得睡着了。
四下看了看,发现秀秀和澈澈没有回来,娘和爹爹也没有回来?
轻轻地走出院门,四下看了看,静默无人。
再无畏惧。
张老师连连摆手说,一起坐下来吃吧,再不吃,可就没有了,这几个小鬼,食量惊人哪。
朦胧的上弦月,稀落可数的星子,闪现在静寂的夜空。
它们接连着落下来,落在我们的头上,落在他们的脚上,落在他们的肩上。在这样又轻又软又香的叶雨里,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要睡去了,有些慵懒的倦意。
在灰白的雨里中睁开眼,他便在那静默的雨里微笑,做题,然后,自信满满地等着结果的公布。
他从屋里拿了件衣服盖到了来来的身上。
他忽然想起之前张老师那低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了。
刘睿宣抬头朝头顶的那一方天空看过去。
整个村落亦静默在刚升起的月色里,有挺拔的白杨,偶尔有一两片树叶随风滑落,像记忆的底片上那些缓缓捡拾拼接的慢镜头。
最难过的不是他,他只又一次错过了去见表姐的机会而已。
一转眼,距离最初的相识,已过去了,八年呵。
爹爹和娘,收拾了一下,下午又推车出去了。
哦。来来应了一声,在他身边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了。
秀秀没有再提,澈澈没有提,来来也没有提。
一阵风吹过,绿如翡翠的藤叶在头顶摇曳轻舞。
抬手捡拾,是一片青绿微泛黄的叶,握在手里,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忽然想起那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大家像是不约而同的,又好像是在刻意避免着。
没有人提及表姐,甚至,连爹爹在提及静云的时候,也都改成了市里二个字了。
他笑笑,没有作声。
有一个梦已经远去,在那个老早的夏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