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繁华烟火,一生末路相随,一生痴痴等待,一生的笑与泪,悲与愁,运气与磨难,如飞鸿片羽,纷沓而至。
祸国殃民,不过只是一场流散于市井小巷的笑话。
如姬从故事中挣脱出来,似是想象那日的场景,她的眉眼逐渐化作了一池春水,昔日的骄纵与凌厉消融不见,留下的只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与天真:“珩郎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呢。”
说罢,如姬又陷入了那些纠缠她一生的过往,深深宫殿,重重飞檐,那些回忆就像一朵又一朵血色的彼岸花,虽然有毒,却妖异美艳让人不自觉沉迷,她知道自己再也戒不掉了。
洞房内,桌案上燃着的一对龙凤烛染红了如姬的脸,苏珩拿着一柄细长的玉杆揭开了红盖头,恰看见萱离抬起头对着他盈盈一笑,暧昧的烛光下,萱离目如秋水,薄面生霞,苏珩却微微一怔,停了动作。
缓缓地,他坐在萱离的身边,什么也没做。
一室春光融融,萱离却从苏珩的眼中看到了悲意。
“你长得很像孤过世的皇后,不过你和她不大一样。”这是他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萱离想起了苏烩的计划。
苏烩的计划中之所以有她,大概是因为她的相貌与苏珩故去的皇后有几分相像,也是缘于这一点,她成为了苏烩最得力的一枚棋子。
苏珩仔细辨着那张同东陵澜有几分相似的面孔,眉头紧蹙,神色看上去似乎是在懊悔:“她在世时,孤亏负她良多,她的死,是孤的错。”
晚风从窗间缝隙悄然灌入,将要燃尽的龙凤烛火苗微微跳了几跳,苏珩的脸隐在明明灭灭的烛光后,眸色清冷,沉默又孤独。
萱离坐在苏珩身旁,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其实是知道的。
只可惜她不该托生在东陵家。
东陵一族本是陈国最显赫的族氏,东陵澜是东陵大将军的长女,只是在不久前,东陵氏以觊觎皇权的罪名被满门抄斩,九族俱灭。
那日,滔天的烈火吞噬了东陵氏存在的每一存土地,烈火之中,人鬼哭嚎,烈火过后,寸草不生。
而导致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一件从将军府上发现的做工拙劣的龙袍。
家族之中,无论长幼皆丧生于火海,而东陵澜虽贵为皇后,仍逃脱不了惨淡的命运,赐鸩酒而死。
想到这里,萱离心上一寒,她向来知道,帝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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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当她看见苏珩神情中的痛苦,愈发觉得他高深莫测,虚伪做作。
倘若当初这人有一丝一毫怜悯,东陵澜就不会死,他也用不着在这里假慈悲。
萱离想了想,柔柔开了口道:“人活一世各自有命,陛下不必对过去如此内疚挂怀。现在的果,过去的因,这世间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罢了。”
闻言,苏珩笑了,他径直蹬掉长靴,就着大红喜服躺倒在锦缎薄褥上,头枕在双臂上,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你只是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多感悟?不过这一点你上倒是说得很对,一报还一报,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他说了这许多,不过只是为了开脱罪责,萱离在心里冷哼一声,知道那人看不见,又偷偷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白檀香气从萱离身后悠悠荡荡地袭来,她依旧端端坐着,身上是红艳艳的龙凤攀附的锦绣喜服,眼前是鸳鸯依偎浮水的锦色屏障,轻微的一呼一吸间,她只听到胸口处心脏跳动的声音。
此刻任何细微琐碎的声响都将在这静寂无边的寝殿中变成主调,她谨小慎微的屏气凝息,又听闻床榻嘎吱一声,觉察到身后的人转了个身,似乎是半侧半卧着,视线落在她身上,长久不语。
萱离明亮的眸随着龙凤烛台上的灯芯最后一跳后暗淡下来,一室暗黑如堕入永夜,她茫然地睁着眼,却再也看不清什么。
耳畔听闻细沙落入漏斗的时间游走的声音,头一回觉得这细沙似是流不完似的,空淡而漫长。
突然,清冷的指尖被一覆温暖握住,她惊了一跳,还未作任何反应,整个人径直被那人揽入怀中。
昏昏然中,她僵硬地承受着从那人身上传来的温温暖意,头被迫贴在那人的胸口上,动弹不得。
他的心跳有力极了,砰,砰,昂扬着喷薄的生命力量,萱离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浑身不免轻颤起来,刚迸出了一个逃跑的念头,脑海里最后一丝清醒却抑制着她这个仓皇的想法。
若有若无的白檀香气中,萱离逐渐镇定了下来。
对床笫一事,她虽然有了这个觉悟,却从没想过这一天会真的到来,就像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夫君会是陈国的国君,而当这天真的到来时,她虽觉得如梦如幻,却不得不坦然受之。
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可鱼是不能说话的,否则就失去了诱饵的资格。
等了许久,那人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她的手被那人握了许久,依旧凉冰冰的,似三月初柳梢上的春寒,怎么也捂不热。
身后的人似有不满,双臂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你叫萱离?这名字不好,你在孤身边要长安如意,既然如意,以后你便是如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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