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圆柱里的声音大声喊道,“明天再到这里来!到时候我们再讨论光束的事!我们明天再谈光束的事,正如斯嘉丽说的那样,因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不行,”埃蒂说。“我们现在就要谈。”
“不要把威猛强大的奥兹给惹恼了!”那声音厉声呵斥道,随着每个字的吐出,宝座后的管子猛烈地闪耀着。苏珊娜相信这句话本是为了要吓住他们的,但她听了却觉得很有趣,就像在看着一个销售员向他们展示儿童玩具一样。嘿,孩子们!当你说话的时候,这些管子会闪闪发光哦!来试试吧!
“亲爱的,你最好给我听着,”苏珊娜说,“你应该不会想要激怒手里有枪的人吧?更何况,你现在还在一个玻璃房子里。”
“我已经说了,明天再来!”
宝座扶手的黑槽里再次冒出了红色的烟雾,比上次的更加浓重。那幅由烟雾形成的布莱因路线图消散开来,融进了这股红烟之中。接着,这团烟雾幻化成一张脸,一张窄长、冷酷、警觉的脸,两旁垂着长发。
这是罗兰在沙漠里杀死的那个人,苏珊娜心生惊诧,这就是他,乔纳斯。我认得这张面孔。
奥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们竟敢威胁伟大的奥兹?”只见那张烟雾形成的巨大脸庞悬浮
请收藏:m.bi50.cc ', '')('\t在宝座上方。张开嘴,发出充满恐吓与轻蔑的咆哮声:“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噢!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
埃蒂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些烟雾和镜子的把戏,于是他朝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抓住苏珊娜的上臂,低声说道:“上帝啊,快看,苏,快看奥伊!”
不管是单轨列车路线图,还是死去的灵柩猎手,那只貉獭对这些烟雾幻象统统不感兴趣;就算这会儿烟雾展现出的是二战前的好莱坞特技效果,他也会视而不见,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或是觉察到)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苏珊娜扳转杰克的身体,指了指貉獭。当他见到奥伊快要跑到左边墙上的小壁龛前面时,杰克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那个壁龛本是用一道和墙面颜色接近的绿色布帘子遮着的,可是奥伊往前伸出长长的脖子,咬住帘布,用力把它掀了起来。
帘子后面,红色和绿色的灯光闪烁着;一个个圆柱在玻璃盒子里转动着;一排排的刻度盘上,指针不停地前后摆动着;不过杰克没怎么注意到这些东西。他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在一个男人身上,一个坐在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们的男人。那人的头发污秽不堪,粘着尘土和血迹,蓬乱地散落在肩头。他还戴着一个类似于耳麦的东西,此时正对着嘴前的小麦克风讲话。由于他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这时他还没有觉察到奥伊已经发现了他,并把他的老窝找了出来。
“离开这里!”管柱里又一次传来雷鸣般的吼叫声……只不过,现在杰克已经明白了这声音的真正源头。“如果你们想来的话,明天再过来。但是,现在你们得离开!我可警告你们了!”
“这人是乔纳斯,罗兰准是没把他彻底杀死,”埃蒂低声说,但杰克比他更清楚此时的状况。他认出了这个声音,虽然通过彩色管柱的扩音,声音已被扭曲,但他还是能够辨认出来。他起先怎么会认为这是布莱因的声音呢?
“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拒绝——”
这时奥伊叫了一声,声音颇为尖利恐怖,坐在控制台上的男人开始转过身来。
杰克记得,在这个声音的主人发现扩音器那迷离变幻的魅力之前,曾经这么说过:首先,小鬼,你得告诉我什么是双极电脑和传递电路。
那人并不是乔纳斯,也不是什么巫师,而是大卫·奎克的孙子,那个滴答老人。
杰克惊骇地看着他。那个曾和他的朋友——盖舍,胡茨,布兰登和蒂丽——一起住在剌德城的危险人物已经死去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就像那个怪物的父亲……或者祖父。他的左眼——奥伊用爪子刺破的那个——眼白已经变了形,向外面突出着,一部分陷在眼窝里,还有一部分耷拉在他那胡子
请收藏:m.bi50.cc ', '')('\t拉碴的脸颊上。他的右半边脑袋似乎被剥去了一半头皮,颅骨从扒开的长长的三角形头皮中露了出来。杰克想起了很久以前,滴答脸上吊着一块人皮的那一幕,现在想起这段记忆,他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但当时,他亲眼见到那一幕时,恐惧得几乎崩溃……现在,那种恐惧感又回来了。
奥伊也认出,这就是当初想要杀他的那个男人,他低下头,露出牙齿,勾起背。疯狂地叫着。滴答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盯着他。
“别去管帘子后面的那个人,”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接着是一阵窃笑,“我的朋友安德鲁这段时间一直过得很糟糕。可怜的孩子,我觉得我不该把他带出剌德,可是他当时看上去实在是太茫然无助了……”说话的人又偷偷笑起来。
杰克猛地转过身,看见一个人正坐在巨型宝座中央,两条腿随意地交叉在面前。他穿着牛仔裤,一件腰间系带的深色夹克,以及一双破旧不堪的牧人靴。夹克上有一颗带有猪头图案的钮扣,猪的两眼中央有一个子弹孔。此外,这位后来者膝盖上还放着一个索绳袋。他站起身,像一个站在父亲椅子上的孩子一样,站在了宝座上,脸上的笑意也像松弛的皮肤似的,从脸上掉了下去。此时,他眼冒怒火,双唇大张,露出巨大的牙齿,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
“抓住他们,安德鲁!抓住他们!杀了他们!杀得他妈的一个不留!”
“愿为您赴汤蹈火!”控制台上的人尖叫道,这时杰克才发现,角落里架着一把机关枪。滴答腾空而起,迅速抓起了那把枪:“一生为您效劳!”
他刚转过身,奥伊便又爬到了他身上,只见奥伊拉长了身子,往前倾着,狠狠地咬住滴答的左大腿紧挨胯部的地方。
埃蒂和苏珊娜也加入了进来,他们各自举起一把罗兰的大手枪,同时开了火,两记枪声步调完全一致,就像是一声枪响一样。两发中的一颗子弹打爆了滴答那惨不忍睹的脑袋,接着便钻进了那些扩音设备里,引发出一记响亮但又温和的短暂响声。另一颗子弹则打中了他的喉咙。
滴答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奥伊跳回地上,从他身边退开,仍旧不住地对着他吼叫。滴答迈出的第三步终于把他从壁龛带进了宫殿。他朝杰克抬起手臂,从他那只仅存的绿眼睛里,男孩看到了仇恨;他觉得他能够听到这个男人临终时那满腔的恨意:哦,你们这帮该死的小东西——
接着,滴答人往前瘫倒下去,就像他曾经瘫倒在格雷斯的发源地一样……只是这一次,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珀斯老爷就这么倒下了,大地也会随着这轰鸣声震颤的。”宝座上的人说道。
只不过,他并不是人,杰克想着,他根本不是人。我想,我
请收藏:m.bi50.cc ', '')('\t们总算找到巫师了。我非常肯定,我知道他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马藤,”罗兰说着伸出左手,那只还完整的手。“马藤·布罗德克洛克,都过去这么多年,这么多个世纪了。”
“要用这个吗,罗兰?”
埃蒂把刚才用来击毙滴答的枪放到罗兰手中,枪口还冒着一缕缕蓝烟。罗兰盯着这把老式左轮手枪看了一会儿,就像从来没见过它似的,然后他慢慢举起枪,对准那个脸颊绯红,咧嘴笑着叉腿坐在绿色宫殿宝座上的人。
“终于,”罗兰吸了一口气,用拇指拨上扳机,“终于见到你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把六发式左轮手枪帮不了你什么忙。”坐在宝座上的人说,“它杀不了我,罗兰,老朋友,它对着我是发不出子弹的。对了,家里怎么样了?好像我和他们失去联系有好几年了,我实在是不擅长和别人保持联络,看来,得有个人拿着马鞭监督我才行,哎,真是这样。”
他把头往后一甩,发出一阵大笑。罗兰扣动了扳机,可是当击锤扣下的时候,那把枪只发出一记沉闷的咔哒声。
“告诉你,”宝座上的人说道,“我想你准是凑巧放了几颗受潮的子弹进去,对吗?或者,是你的子弹火力不够?这玩意用来阻隔无阻隔界的轰鸣声倒是挺有效的,但用来袭击我这个老巫师,却似乎不太管用啊,不是吗?太糟糕了。还有你的手,罗兰,快看看你的手!看起来它像是缺了几根手指,天,你肯定很不好受吧?本来,事情可以很简单,你和你的朋友本该可以过上更美好,更有意义的生活——用杰克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事实,千真万确。你们的生活中可以不再有大螯虾,不再有疯狂的火车,你们也不必再跋涉于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旅行真是令人恐惧不安,它的危险性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你们不再徒劳愚蠢地去寻找黑暗塔,这一切就都能实现。”
“不行。”埃蒂说。
“不行。”苏珊娜说。
“不行。”杰克也说。
“不行!”奥伊跟着说道,末了还叫了一声。
绿色宝座上那个黑色的人影继续微笑着。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罗兰?”他问,“你意见如何?”他慢慢举起那个索绳袋,那袋子上面布满了尘土,看起来又脏又旧,它在巫师的手中垂下,就像一滴泪水。这时,袋子里的东西开始发出阵阵粉红色的光。“只要你肯放弃,他们就不用见到袋子里的东西——他们也就不会看到很久以前那场悲剧结尾的那一幕了。放弃吧,放弃寻找黑暗塔的念头,去走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
“不,”罗兰说。他脸上开始浮现出笑容,随着这笑容蔓延开,坐在宝座上那人的笑脸渐渐有些挂不住了。“我想,你不仅可以对我的枪施魔法
请收藏:m.bi50.cc ', '')('\t,也可以对世上所有的枪施魔法。”罗兰说。
“罗兰,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不过,小子,我可警告你,不要——”
“不要惹恼伟大的奥兹?法力无边的奥兹?但我就是想要惹恼他,马藤……或者,梅勒林……或者任何其他的你给自己取的名字……”
“准确地说,是弗莱格,”宝座上的人说。“我们以前见过。”他依然微笑着,虽说微笑通常会把脸拉得宽宽的,他的脸却被笑容挤成了一副狭长卑鄙的怪模样。“当时是在蓟犁的废墟中,你和你那几个幸存下来的朋友——我还记得,那头笑个不停的傻驴库斯伯特也是其中之一,还有德卡力,那个长着胎记的家伙——你们正往西走,要去寻找黑暗塔。或者,用杰克他们世界的话来说就是,你们要去见巫师。我知道你当时看见我了,不过,我想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大概不知道,我当时也同样看到你了。”
“我想,你还会再见到我的,”罗兰说,“除非,我现在就把你杀了,这样你就再也不会来烦我们了。”
罗兰的左手依旧举着枪,右手则去取那把系在牛仔裤腰带上的枪——那是杰克的鲁格枪,它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许能抵御住这魔头的鬼把戏。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迅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宝座上的人尖叫起来,连忙向后退缩。那个袋子从他腿上掉了下来。只见那个玻璃球——那个曾经落到蕤的手里,接着落到乔纳斯手里,最后又流落到罗兰那里的水晶球——从袋子里滚了出来。这时,从宝座扶手的槽洞里涌出了滚滚的绿色(而不是红色)浓烟,尽管如此,如果罗兰动作足够利落的话,他还是能够击中那个在烟雾中仓惶逃蹿的巫师。可是,他没能做到。那把鲁格枪从他那只缺指的手中滑脱,接着一转,前准星勾住了他的皮带扣,尽管他只花了四分之一秒就把枪从皮带扣上解开了,但就是这四分之一秒的延迟,使得他没能击中目标。他对着滚滚涌出的浓烟开了三枪,然后不顾其他伙伴的喊叫声,冲了上去。
他伸手扇开烟雾,发现宝座的后背已经被炸成了一块块厚厚的绿色碎玻璃,但那个自称弗莱格的人形却不见踪影。罗兰不禁开始怀疑那个人——或者东西——刚才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不过,玻璃球还在,完好无损,依旧闪耀着和他多年前的记忆中完全一样的、诱人的粉红色光芒——那时他还在眉脊泗,还是个沉浸在爱情之中的小伙子。梅勒林的彩虹中幸存下来的这个玩意儿几乎滚到了宝座的边缘上,再滚出两英寸的话,它就会砸在地上摔个粉碎。不过,它并没有继续往外滚,而是在那里停住了。这个带着魔咒的东西是苏珊·德尔伽朵首先在月光下,透过蕤小屋的窗户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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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把它拿起来——它是那么贴合他的手掌,这么多年之后,把它握在手里的感觉依旧那么自然——他盯着里面涌动的暗潮,低声对它说道:“你总是这样充满魔力。”他想到了蕤,他曾经在球里看到过她——想起了她那双老朽不堪的笑着的眼睛。他想到了收割节夜晚,在苏珊身边燃起的丛丛篝火,苏珊那美丽的脸庞在火焰的热浪中闪闪发光,如同海市蜃楼般颤动着。
邪恶的东西!他想着,如果我把你砸到地上,你那破裂的身躯里流出的泪水都能把我们淹死……那都是被你所毁灭的人流出的眼泪。
对,为什么不砸了它呢?如果把它留着,这个邪恶的东西也许能把他们送回光束的路径,但罗兰觉得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它。他认为滴答和那个自称弗莱格的东西是他们路上最后的障碍,这座绿色宫殿就是他们重回中世界的大门……如今这宫殿已经是他们的了,他们用武力征服了它。
但是,枪侠,你还不能走。你还没说完你的故事,还没有讲述最后一幕的情景。
是谁的声音?范内的声音?不对;柯特的?也不对;这也不是他父亲的声音,当他父亲把他赤裸裸地从一个妓女的床上拖出来时,他听见了一生中所听到的最严厉的声音,此后他常常会在恶梦中听到它,那是他一直想要取悦却很少能够取悦的声音。不,这次不是那个声音,这次不是。
这次他听到的是卡的声音——如风一般的卡。关于那可怕的十四年,他已经说得够多了……但他还没有讲完。关于黛塔·沃克和蓝妇人那个特别的盘子,还有一件事情,一件被隐瞒了的事情。他发现,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他们五人是否能找到走出绿色宫殿的路,回到光束的路径,而是他们是否能继续作为一个卡-泰特,一齐行动。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什么也不能隐瞒,他得告诉他们好几年前他最后一次在巫师的玻璃球中看到的东西,这件事发生在洗尘宴之后的第三个晚上。他必须告诉他们——不,罗兰,那个声音轻声说道,你比我更清楚,这一次,你不仅仅是要告诉他们。
是的,他更清楚这一点。
“过来。”他转过身对伙伴们说道。
他们慢慢走到他身边,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玻璃球闪烁出的粉红光芒。他们已经有点着魔了,连奥伊也不例外。
“我们是卡-泰特,”罗兰说着,把玻璃球捧到他们面前。“我们从茫茫人海中走到了一起,组成了这样一个团队。刚开始寻找黑暗塔时,我失去了惟一挚爱的人。现在,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请仔细看看这个罪恶的东西,看看我不久后又失去了什么。这将是你们惟一一次看它的机会,好好看看吧。”他们看着玻璃球。只见它在罗兰举起的手中闪烁得更快了。接着,他们全都被吸进了球里,嗖地一下被卷走了。他们随着粉红色的风暴飞旋着,越过巫师的彩虹,来到了曾经的蓟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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