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君亦止点点头。
又听她忧心地补了一句,“赈灾银能不能顺利送到灾民手中还是个问题啊......”
君亦止又点了点头,心中暗感她言辞大胆,却也欣慰她肯如此坦诚相对,不似满朝大臣,每进一言,必先于脑中构思百遍方敢脱口,更别提其中陈词滥调、赘述之语繁多,常常听得他厌烦。
先人所言“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大概便是如此。
他对她接下来的话极感兴趣,微微提了眼皮,静静地等她再度启口。
“乾州虽非富庶之地,却也还算得上丰足,十几年来的岁稔年丰总不会轻易毁于一旦,好歹有些根基尚在......若可以说服当地豪绅富贾带头引导灾后重建,或比千里迢迢送钱去更行之有效呢?我曾去过乾州,耕农畜牧并非乾州的主要产业,反而是......”玉一样的手无意地抚过散在身侧的裙摆,织纹绮丽的布料,做工极其繁复。
只听她突然打了个响指,声音里带了些欢快,“我没记错的话,这布料应该是缎面雪绒,好像就是乾州盛产之物,乾州有许多大型织造厂,你知道吧?织造厂可以收纳灾民呀......”
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崩出光芒熠熠,云乐舒兴奋得像个意外得了考题答案的考生。
君亦止看着她这模样,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如此特别,越靠近就越能发现,不论是美貌眼界还是气度胸襟,皆远超他的想象。
他总以为圈养她便如圈养了一只美丽的金丝雀,不曾想她竟是藏起羽翼的凤凰。
短促的沉默让人觉出异样。
云乐舒这才发觉自己又忘了说话的分寸,她怎的就能口若悬河,还张口就“你知道吧”呢?
君亦止每日在前朝理事,怎会不知?
失礼!实在失礼!
她偷觑他一眼。
“朕知道。丞相拟定的救灾之策里就包括你说的这个意思,从农者皆按户编入织造厂劳作,按所劳分发工钱,至于毁损的民宅等等,以官府名义向几大乾州富商联合征款,先作简单重建,待蓝玄与赈灾银两到位,一切方得以尽善处置,只是当地官府中人恐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织造厂自洪灾之后便被暴民干扰至今停工不前,官府竟只能被迫四处派兵镇压调停,事倍功半。”君亦止与她细细说起救灾之策,两个人此刻倒像是志同道合的政客。
云乐舒见他认真说着正事,丝毫没有为她方才一时失言作恼,才放下心中包袱,继续说道,“赈灾的银两有蓝玄将军亲自监督,自然不用担心,不过织造厂深受洪涝之灾,又有暴民作乱,他们能否正常营业都未可知,要他们自愿地收下这么多农户,他们又怎么会乐意呢?”
“织造厂短期内既提供技术授学又提供雇钱,负担是重些,他们也确实是颇多怨言
请收藏:m.qibaxs10.cc ', '')('\t,但长远来看,农户弃农从织,定然壮大了乾州的织业,至于粮食,自有周边地区供应,乾州漕运陆运发达,运输本就极为方便,届时再施行些宽松政策,这便不成问题,况且那几家主要的织造厂是李家的产业,由李家带头,想必当地的织造厂的态度也会松动些,另外,织造业所课税额,也可与收纳灾民数量作捆绑,每收一人,可减相应赋税,官府还可颁‘荣誉仁商’之美誉,商贾之家最重声名,所求不过能与士人一样,能受天下人尊重,这官方授予的殊誉,甚至比金银来得直击人心......”君亦止道。
他洋洋洒洒说了许多,云乐舒却只听到李家二字。
她眼里闪过一丝晦色,原来是他老丈人的产业,难怪他端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过他一贯对李钰春爱答不理的,三番两次地还配合她作践人家,李家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支持他?
他一贯秉承的什么前朝后宫分治的手段,忽然有点儿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
想至此,云乐舒没忍住露出笑来,明晃晃的全是戏谑,被君亦止看在眼里。
君亦止挑眉看她,假装读不出她笑容里落井下石的意味,“你笑什么?”
云乐舒轻咳一声,只好说,“我没笑呀,你看错了。”
她拿尾指轻轻戳了戳额角,“嗯......就是不知瑛夫人的母家会不会给你这个面子了。”
君亦止轻笑,反问她,“所以你还是认为朕平衡不了前朝和后宫,始终觉得这两者无法独立分管吗?”
“或许吧。”云乐舒随口答道。
“一码归一码,李家替朕办事,只要不与后宫恩宠搅在一起,朕便只需让他们觉得买卖不亏便可,生意人,无非逐利也。”君亦止从不把李家之流放在眼里,他忌惮的惟有皇甫家而已。
他早知皇甫家所求的,恐怕不止是皇后之位,还是将来的太子之位,及他脚下这片图璧的江山。
“那织造厂的重新开业和灾后重建总不能拖到蓝小将军到了乾州才处理吧?”云乐舒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塌下背来,含糊不清地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这个模样,显是犯困了。
君亦止忽然俯身将她抱起,引得云乐舒揪着他的衣领惊呼,“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声音娇软中带着三分急促,两分慌乱。
“乾州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好好做好你的皇后就好了。”君亦止不理会她的大惊小怪,稳稳把她抱到床前又轻手放下,又倾身替她盖了被,掖了被角,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道,“既乏了,就睡吧。”
他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云乐舒扯着锦被,心里又冒出一堆疑问来,君亦止却总是这样,除了没有夫妻之实,君亦止待她完完全
请收藏:m.qibaxs10.cc ', '')('\t全就像对待自己的女人那样。
“那腊祭,我也可以去五台山吗?”她顺口问道。
“你是后宫之首,未来的皇后,自然要去。”君亦止每每说到皇后二字,语气总是不自觉地软了又软。
可这般温柔却是云乐舒无法消受的,她心中警铃长鸣,唯恐君亦止瞎了眼,真的爱上她。
“额......那个......有个事我想说一下。”她还是有些冒怯,总感觉今晚的君亦止阴晴不定,可那些话又不得不说。
“嗯?”君亦止仍站在床畔,静静看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床边的烛台,颀长的影子压着她。
她看着面前看不出喜怒的男人,咬咬牙道,“我想,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关系,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必对我这么体贴,我觉得很别扭......我的病如今都好了......无须这样的。”
她初入宫时病症极重,又黏人,还只认君亦止一个,二人一起生活了数月,难免举止亲密,她虽失了许多记忆,却还记得自己如孩童一般缠着君亦止不放的模样,一想起便觉得难堪。
搬回承天殿后,他们虽同塌而眠,却是一人一被,各睡一边,泾渭分明。
虽然孤男寡女同塌而眠实在不妥,却是没办法的事情,若她搬出去定会惹得阖宫上下议论纷纷,而她也不好意思让一国之君真去睡地板,便这般勉强凑合着。
入宫这么久,君亦止确实对她甚为宽待,那病中数月的悉心照料和疼爱纵容虽只是他豢养动物一般的新鲜感使然,她说没有几分动容是假的,也因此,她尽心尽力地履行一年之约。
可即便如此,君亦止偶尔的亲密行为却还是让她倍感不适,她讨厌他说些含含糊糊的话,亦不喜他这样随意抱她、触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