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舒听得着迷,心想她真的是找对人了。
花娘说罢搁下铜镜,正色道,“贞娘,我与吴娘子是旧识,有些事不便隐瞒,免得坏了姐妹情份,所以,你的来历和你面上的残缺我都会据实相告,她若还是愿意收了你,那便皆大欢喜,若是因此否了你,你也勿要相怨,我将银两尽数退回给你便是了。”
云乐舒点了点头,很理解花娘为何如此谨慎。
文家背靠金陵府尹的权势,吴管事夫妇又是为文家办事的,若出了差池,使她见罪于文家,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花姐姐,你放心,哪怕此事不成,那银两也只当是您的辛苦费,您教我妆法,我已很满足了,若是入不了金陵第一茶,我去别的伎馆或画舫也是可以的。”云乐舒握住花娘的手,依旧笑吟吟的。
这话说得又体贴又懂事,很难不叫见惯唯利是图、锱铢必较之人的花娘心悦诚服。
她暗自想着,待见了吴娘子,定要为这贞娘多说些好话才行,这小娘子的风度气性就是翻遍全金陵的花街柳巷,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面上有瘢痕又如何,化化妆不也是个堪作花魁苗子的美人儿?
“贞娘,你便随我去见吴娘子罢。”
请收藏:m.qibaxs10.cc ', '')('\t云乐舒下了轿,由花娘引着走到金陵第一茶那雕金红木大门前,却见那里早已有好几个柔枝嫩条的女子在排队等候了。
花娘让云乐舒也按序排着,她先去找吴娘子说明情况。
数月来学习男子行走坐卧,一朝换回女身竟然有些不适应,云乐舒略显豪迈地走到队末时,前面几位姑娘对她评头论足,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就连看热闹的人都在哂笑。
云乐舒便拉了拉帷帽,尽量使自己姿态柔美些。
她静默地端立着,时不时听到别人嘲她什么头戴帷帽、故作矜持,还有的说她女装男相、粗鲁不堪,还有什么嫌她衣着寒酸的,议论纷纷、吵吵闹闹的。
她充耳不闻,只凝神等着花娘那边的消息。
不消一会儿,花娘从门里小跑而来,与她说道,“吴娘子让咱们先进去,来,贞娘。”
云乐舒应了声好,不顾排在她前头那几个鄙视她插队的目光,提了裙摆便阔步向前,不料那门槛又高,裙子又拖沓,她一不小心便被裙摆绊得一踉跄。
幸得从她身边经过一茶客伸手扶了她一把,才不致跌个狗啃泥。
夏风乍起,既卷起她的飘逸衫裙,又拂起她的帷帽纱帘。
茶客不经意低头一看,顿为惊鸿一瞥,不觉沉昏了片刻,才放开她的手,高声吟道,“绣面芙蓉一笑开,香风吹送衬香腮,惊女偏生惊世颜,春心从此不知敛。”
云乐舒心想这茶客作诗未免太过夸大,怎就这么夸张了,竟就“春心从此不知敛”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着那边吴娘子还在等,只与那茶客福了福身,道了声谢,便想离开。
可一楼散座的茶客听了这边的动静,又亲耳听到有人不惜笔墨当场赋诗赞她貌美,有些爱尝鲜的好色之徒便心痒难耐,围将过来,想要一睹她的真容。
一时将茶楼的门户围堵住了,楼内的伙计顿时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求救似的去找了吴管事夫妇来。
“劳烦各位公子轻挪贵步,奴家还有要事要办。”云乐舒被拦住去路,却也不恼,从容不迫说道。
她落落大方,不见忸怩之态,众人见了,更觉她颇有林下之风,更加迫切想要拨开她的帷帽一探究竟,有人手快往她面上一扑,被她灵巧躲了去。
“凭什么就他一人能看,却不给我们看?是不是在下作诗一首,也可得姑娘揭纱一见?”有人不满道。
云乐舒透过纱帘可见二楼廊上急匆匆出来一男一女,正往她这里看。
她知道那便是吴管事夫妇,于是娇笑一声,顺着那话头道,“那便请阁下不吝华藻,赐些好诗佳作于奴家,奴家若听得欢喜,自可却了帷帽,坦诚相见。”
那人想都不想,直接开口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
请收藏:m.qibaxs10.cc ', '')('\t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几句朗朗上口,又易背诵,寻芳问柳时,缕缕诵来总能讨得小娘子们欢心,是芳客们人手必备的酸词了,故而此人吟来十分自信昂扬。
云乐舒抚心低笑,嗔道,“方才那公子为奴家作诗,是用了心的,你呢,却拿这烂大街的《关雎》来糊弄奴家,此首不作数。”
众人才知她亦懂些诗词雅赋,并非那些不通文墨、却故作雅人的俗货。
那人只恨自己平日没多舞些文弄些墨,临头竟憋不出一句自创的诗词来,只好悻然噤了声。
有人便自告奋勇凑向前去,对着她深情吟道,“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何羡瑶池碧桃树,不如榴叶覆榴芳。”
倒是有些意思,只是难免有些淫俗。
说她身段婀娜如同榴枝,人亦如石榴香甜丰繁,穿的衣裳轻薄得如同榴膜,还称何必艳羡天上瑶池里的仙桃树,不如化身石榴叶覆裹着石榴,包揽她身上的芬芳。
云乐舒先是抚掌称赞,“公子裁月镂云,写得极好,只是......”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男子胸前蜻蜓点水般一戳,接着软言道,“还望其他公子接下来作诗时莫要如此占奴家便宜了。”
那一戳直戳到那男子心肝上了,云乐舒还夸他的诗好,竟也不怪他写得露骨,不禁飘飘然起来,而其他人见她言下之意还不肯露脸,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有人道,“未睹芳容,再怎么诗性大发、文思泉涌都写不出贴切的诗词来,你这不是为难我等嘛?不如你揭下帷帽,先让我们找找灵感?”
明明是他自己横僿不文,作不出诗来,却肚痛埋怨灶司——专怪别人。
“名动天下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不正是诗仙李白未见杨贵妃之前所写的吗?公子你这话可说得不公道呢。”云乐舒声音懒懒的,虽是反诘,却不知为何叫众人听了心中反而宽畅。
她看着人越聚越多,才转了语气,豁达一笑,“奴家无意为难,只是公子们厚爱赠诗,个个风流蕴藉,便生贪念想多听听这溢美之词罢了,不如请公子们再作一首,奴家言定,此乃最后一首,无论好歹,奴家必在诗词吟罢当众揭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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