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浈儿已有了心仪女子,这丫头或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待她想明白了,未必就......”
君亦止知道他的意思,却只淡笑道,“朕马上就会宣旨废她夫人之位,改立皇甫明月为后,朕的身边容不下她,她也不会愿意留在宫中,如此已是最好的结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朝政之事我不懂,只是希望你们二人别做出违心之举,若因种种顾虑而错过,将来终有悔不当初的一日。”君亦止蹙眉时的神态肖极其母,江九皋重重叹了口气。
他突然就想起十三岁那年的芙月,她策马扬鞭追来,又急又恼,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好啊,江九皋,你这次走了,永远都别回来了,我们再也不是朋友!混蛋!”
他也有他自己的遗憾。
珣阳城据南地,春来早,夏日深,桃花早在三四月开尽。
如今已是六月初,参天的桃树只有枝叶,不见花影。
树下两座墓碑,碑前摆满祭品香烛,一座刻着“显考罗不悔府君之灵”,一座刻着“显妣罗氏老孺人之灵”,碑额以篆体书写,碑末皆附有落款,落款只刻了一个“舒”字。
阿兆捧着罗不悔的骨灰,随云乐舒近前。
“罗氏......”云乐舒看着墓碑上的字,喃喃自语半晌,才下意识去找君亦止的影子。
君亦止察觉她的目光,袍角忽旋便来到她身边。
与她并肩站着,他静静看着她鼻尖的微红,等她说话。
“你不让我再表谢意,可我还是想再与你郑重道声谢,多谢你做的这一切......”一双梨花带雨的双眸,溢着光,柔柔的,软软的。
薄阳投在君亦止疏朗的肩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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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松弛的相处,略显亲密的对视,君亦远夫妇也曾见到过。
只是那时云乐舒在君亦止面前是刻意温存,假意柔顺,与面前这一幕全然不同。
而今作为局外人观之,尤其明显。
君亦远夫妇相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有惊异之色。
罗不悔的墓碑后已让人掘出了一个不大的墓穴,负责落葬的师傅手握着一沓黄纸,往香烛上一掠,黄纸便被点燃,烧出青白烟雾来。
那人持燃着的黄纸探身往墓穴绕了一圈,最后将手中最后一点未燃尽的残纸投入穴中。
“家眷请往穴中撒福荫土。”
有人捧来一瓮凝着香味的福荫土。
丁香、雄黄、山奈、陈皮、石灰混在一起,挥发出奇异的药香。
紫璃由君亦远掺扶着靠近墓穴,与云乐舒一起一把把抓起福荫土,轻轻地往穴中抛洒。
福荫土撒毕,落葬的师傅取来金色绸布铺在穴中,又道,“恭请亡魂入土。”
云乐舒从阿兆手中接过金斗瓮,含泪递了过去。
金斗瓮安安静静躺在金色绸布上,又被覆上一层银色的绸布,铺金盖银后,师傅问道,“可有随葬品要一同入土?”
云乐舒想了想,从身上解下母亲留给她的玉佩,递了过去,然后说了声,“有劳。”
再撒一遍福荫土,开始封穴。
果品花束、纸钱祭品摆在墓碑前,香烛的火苗在山风中抖擞,众人纷纷站到墓前。
江九皋脸上素来带着几分老顽童的不正经,此刻却绷着脸,肃穆而悲怆,“你真是没口福,那坛桃花酒,再过几月便可起坛了,足足在树下封存了十年,唉......你真是......没口福。”
二人很早便相识,早些年一直似酒肉朋友似的处着,偶尔也聚一聚,聊些江湖琐事,话话各自的志趣。
他是个抛家弃业的不肖子孙,罗不悔是个一腔热血的仗义侠医,却那么稀里糊涂地成了至交。
他眼见罗不悔沉沦爱海,收起鸿心远志,不顾一切地去招惹花魁娘子,又见他们情天孽海,恨不能永坠爱河,后来娇儿坠地,本该是圆美一家,却反渐生龃龉,各自不欢。
他初时笑他为红尘事徒增烦心,是不智之举,况且烟花女子何来真情?
却是他错了,云茭对他一心一意,是脂粉里的一朵不染尘埃的君子兰,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执着。
云茭不喜动荡漂泊,讨厌随波逐流,纵有情深几许,又怎抵得过二人之间背道而驰的观念反复的消磨?
罗不悔他是个侠医,不为钱帛,只图救人行善的快慰,他向往天地间的阔远自在,一心要带云茭母子远走天涯。
谁也不愿让步,便那么撕缠着、胶着着。
说来今日所有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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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九皋轻叹一声,轻轻抚过云乐舒的肩头,低浑的声音里透着悯恤,“丫头,你可得好好儿的。”
即便作为挚友,他也不得不说,罗不悔实在太优柔寡断,也因如此,将原本好好的两个孩子搅和成这般,所有的错全在罗不悔。
孩子们,极其无辜。
“世叔,我会的。”云乐舒点头,眼里却没有光。
两座墓碑挨得极尽,云乐舒跪在碑前,“爹,娘,舒儿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必忧心,你们一定很想见哥哥和嫂嫂吧,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等下回再来,或许你们还能见到他们的孩子。”
“哥哥他那样好的人,一定会与嫂嫂和睦齐眉,瓜瓞绵绵,他们的孩子一定生得很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娘,你别怪爹爹,他......也不好受的,这些年,他总偷偷想你,也尽力弥补我,我离开薛家后,过得很好。”
“哥哥也很疼我,他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全捧来赠我,他是个称职的哥哥......”
她一句一句,浸满悲伤,泪水滴滴滑落,洇湿衣襟,连阿兆看着都暗暗滚下泪来。
她说了很久,直到哽咽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完整。
君亦止让阿兆扶她起身,“刚到珣阳,满身疲惫还未消解,便这么哭着,二老见了只怕是心疼,左右你随时能来,有些话便留待下次再说吧。”
其他人陆续拈香而拜,而后围在一处烧纸钱。
纸钱晚风送,离殇自在心。
还好,这么多人陪着她。
否则她如何有勇气重新站在这曾经充满欢乐、满载温情的地方,品啄着片片凋零的回忆,缝补着残缺破碎的内心,迎风凭吊辞世的双亲?
她痛极,抚着胸口泣泪,喉中再发不出一点声响。
紫璃托着肚子到她身边,泪水在眼眶里滚,君亦远蹙眉看向她,吓得她生生忍住了泪。
下葬封穴之事总算了结,云乐舒缓了过来,随众人下山。
君亦止问她,“一应旧物皆在,你不看看吗?”
她迟滞地摇摇头。
紫璃要她随自己回王府,她本不肯,禁不住紫璃恳求,她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府暂住一晚,翌日再找个清静的客栈落脚。
众人感到疑惑,心里总不放心。
江九皋忽然想起君亦止赐他的那处屋宅来。
“那宅子在城北郊外,很是宽敞,也僻静得很,我鲜少会去,不如你先到那里住着吧?”
君亦止也不想她去鱼龙混杂的客栈,“我未回宫,还不知皇甫明月对你的态度,你便先到那宅子避一避,我将阿兆给你,你们一同住着,彼此照应。”
云乐舒看了看阿兆,与君亦止说,“阿兆还是回子缪身边吧,我自己可以的。”
阿兆跟着她,迟早也要沾上厄运。
行船数月,阿兆几乎每日都要缠着她讲话本子,或听讲她年少时荒谬不羁的往事,她也喜欢这敞亮的小姑娘,可她终究不能留她。
“我要跟着姑娘,我要是哪儿做的不对,姑娘说出来,我一定改过,就是别不要我呀,姑娘......”阿兆本就喜欢和云乐舒待在一处,又受过晏子缪殷殷叮嘱,要她想办法留在云乐舒身边照看,她自然卯足了劲儿要黏着她。
无论云乐舒怎样拒绝,阿兆仍是摆出一副誓死不松口的态度,她只好松了口。
君亦止也终于松了口气。
待送云乐舒到王府,不及入内休憩,君亦止便与晏子缪回了宫。
朝廷内外,还有许多事情等他回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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