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内的宿卫很多时候其实是由这些有“将军”之称的宦官负责,陈玄礼这龙武军大将军更多的还是在圣人出行、宴游时护卫,往日多待在北衙。
此时高力士一路进到廨房,已能听到里面如雷的鼾声。
“有要事,请陈将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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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亲兵拍了门,里面才传来一声大喝。
“进来!”
高力士入内,只见陈玄礼刚刚起来,坐在榻上醒神,与圣人不同的是,他并不看故事,而是拿起案头的酒喝了几口润喉。
“出了何事?怎找到此处来了?”
“近来宫中之事,伱不会无所耳闻吧?”
“与我无关。”陈玄礼淡淡道。
他放下酒壶,搓了搓了脸,道:“去岁我儿之事……薛白替他报了仇,我本该帮忙求个情的,但吴怀实指的罪名太大,无可奈何了。”
宫中受过薛白恩惠的人并不少,比如,高力士另一个养子,中官将军冯神威正是由薛白举荐,担任了刊报院的院直,替圣人监管民间舆情,但如陈玄礼所言,这次牵扯太深,没人敢帮薛白求情。
“我方才在御前替他求情了。”高力士道。
“真的?”陈玄礼颇为惊讶,也有些高兴,笑道:“你竟不偏心你那养子吴怀实?”
“我这等人,能有多少情义?”高力士神色淡漠。
陈玄礼却知他颇重情义,对养父、义兄皆然,只不过那些养子受高力士的恩惠更多。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若欠了谁的恩情,必然会补上。”陈玄礼道:“这次肯出手,可是欠了薛白的?”
“非但没有。”高力士道,“他的相好反而想要害我。”
“如何回事?”
高力士只大概把事情说了,但却隐下了具体的细节。
陈玄礼不由道:“你只管说,这恶女是谁,此时在何处,我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罢了。”高力士道,“本就是去向她打听的,且打听到了有用的消息……你可知我为何愿救薛白?”
“方才说了,不是你对他有亏欠?”
“不是。实则还真是因那小娘子‘破罐破摔’的几句话。”
陈玄礼眉毛一皱,摇了摇头。
高力士道:“她说,我们不能杀薛白,因为他真是皇孙。”
“若不是破罐破摔,便是居心叵测。”
“她是真能拿下我啊。”高力士笑道:“若非我改变了心意,如今已沦为阶下囚了。我真的改变了心意,她看出来了,才肯放我。”
“为何?”
高力士收敛了笑容,缓缓道:“因为,我当时看到那句‘以莲茎为骨、莲藕为肉,莲叶为胞衣,重造哪吒肉身’,我想到薛白所做所为太像是皇孙了,我心中生出了疑惑,怀疑起当年看到之事了。”
陈玄礼正打算饮酒,一双大手已经握住了酒壶,闻言却是停下动作。
酒壶停在了半空中,他恍若未觉。
好一会儿,高力士接过酒壶,仰头饮了一大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玄礼道,“皇孙已经死了,这是当年我们亲眼看到的,尸体还是我亲自埋的,你我一起禀奏给了圣人。”
高力士点点头。
“你若说薛白被吴怀实冤枉了,想保他
请收藏:m.qibaxs10.cc ', '')('\t,我能明白。”陈玄礼道:“可你现在却说,因为怀疑吴怀实说的是真的,你反而要保薛白。这没道理,让人越听越糊涂。”
高力士晃动着手里的酒壶,缓缓道:“开元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圣人下旨赐死三庶人后,我们一直守在宫中,该是在酉时一刻得到了消息吧?”
“是,当时暮鼓已响过。你这右监门大将军还得去找当值的中郎将、城门郎,一同签了文书,交圣人批了,再去取了勘合符。”
“我们还等宫门钥匙等了许久,待出宫,酉时三刻过了吗?”
“过了。”陈玄礼道:“在安兴坊外,我们听到了打梆声。”
高力士道:“那到废太子府时该快到戌时了,我记得是汝阳王在门外迎了我们,当时该处置的动乱已经处置了,那发了疯的兵士也被拿下了。”
“是。”
“废太子的几个儿女,汝阳王都安排人带走了。”
“是。”
“我们进了正堂时,薛妃就挂在梁上,气绝了。”
陈玄礼目露回忆之色,点了点头。
高力士道:“皇孙的尸体就倒在薛妃脚下不远处,脑袋下是一滩血,后脑被砸破。”
“凶器是那方盘着螭龙的铜镇纸,就落在不远处。”陈玄礼道,“我捡起来的,挺有份量,砸的死人。”
“你伸手探的皇孙的鼻息?”高力士道,“我回想了很久,我本想探一探,但你当时说‘死透了’。”
“你没探吗?你做事一向小心……”
陈玄礼话到一半,眯了眯眼,讶道:“你疑我?”
“没有。事隔多年,很多东西都忘了。”高力士眼睛看着房梁,还在回想,喃喃道:“那之后,你我再没有让任何人靠近,将皇孙与薛妃一起安葬了,入土之前,再没有一个人看过皇孙。”
“那又如何?你我亲眼所见。”
“此事,我原本也是非常确认,今日想来,却有一个不解,想问问你。”
“问我?”陈玄礼脸色郑重了些,道:“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做,绝没有任何偷梁换柱之举。”
“开元二十五年,圣人有皇孙……该是九十七位。”高力士缓缓道,“李倩虽是废太子嫡三子,然而,那几年太子不受武惠妃喜爱,一年携皇孙觐见的机会不过一两次。”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的认得皇孙李倩吗?”高力士问道:“那夜,你真的确定那死掉的孩子就是李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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