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一切以后,他才发觉自己真的身心俱疲,右耳朵听力还是没有恢复。他往自己的行李箱一看,才发现出来得急,自己的药倒是都没有带,还是在省医院楼底下药房自费拿的药。
他几乎四十八小时没合眼,从和郎峰在北京最后的争执,到接周成潞那个电话,到机场追人没追到,然后一大早上飞到沈阳,又在医院折腾一天,他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旅馆的温度很凉,他进门以后来不及调温度,甚至外套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
手机在这时候又响起来,他瞥了一眼,屏幕上一片天蓝色——是郎峰。他怕工作时候接到电话,所以给他的联系人头像没放太亲密的合影,也没放单人照,倒是放了挂在他车里面的KLM蓝色胖胖大头飞机摆件的照片。
周其琛任电话响着。如果郎峰问起来,他肯定要实话实说,交代自己在沈阳这事儿。郎峰大概是什么语气怎样答复,他也都能猜到。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了。
郎峰很执着,看他一个不接,又打了一个。到第三个,他就没再打。事不过三,这也是他们的君子约定。
周其琛这回临睡着前没想到郎峰,可却是回想起郎任宁的话——沈阳的冬天是很冷,冷到要披军大衣。你过来,我和他妈妈陪你过年。
也许在某个平行时空里,他和他们家的命运轨迹和郎峰的短暂又神秘地交汇过零点零一秒。自此之后,他们说上不同的语言。有些人的好意他即使是脱胎换骨也寻求不到,可有些人的善良却是见了第一面就如免费无偿般乐意施舍。
他之前觉得郎任宁什么都好,但就是不像个父亲,其实也并不是因为郎任宁不像个父亲。父亲对于他来说是半夜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和习以为常的酒精味,是脱口而出的责骂,是抬起来又放下的手和永远不道歉的嘴。郎峰的父亲才是父亲,他自己的,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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