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立春的日子在二月初四。
而立春一到,山上的积雪终于全化开了。
变成溪流从山顶流到山脚下,山脚处住着的居民,都拿着桶来寻找溪流里养了一年冬肥的小野鱼。
这日,许黟带着兄妹俩和程宜然到山里寻找药材。沿途中,亦有不少背着箩筐上山的。
寻了一会儿,程宜然发现一株苦参,将它全根都挖起来丢到竹筐里:“老师,今年山上的药材少了很多。”
许黟平静点头,识药材的百姓多起来,挖的人便也多了。
像那种上山后随处可见药材的日子,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们往更深的山去。”许黟当机立断,不与这些百姓们争抢这处的药材。
程宜然迟疑道:“天气暖和了,那些过冬的猛兽也要出来觅食,我们这般进去,怕是会遇到。”
他手无缚鸡之力,要是真遇到危险,恐怕是要成为拖累。
阿锦以为他害怕了,笑道:“有我们在,师弟莫要怕。”
程宜然摇摇头说他不怕,道是怕成了累赘,耽误到他们。
许黟沉着道:“这处深山多密林,瘴气比其他地方重,遇到猛兽的可能不高。”
要是真遇到了,他们手里头有刀,只要不是成群结队的野兽,奈何不了他们。
再者,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上山来,手里头储存着的药材早就见底。
也亏许黟说要进深山,他们一行人前脚刚进到里面,后脚就发现一丛黄精。
这丛黄精长在岩石边上,粗壮的枝杆上面挂满了绿色的浆果,有些提前早熟了,还会变成褐色掉落到地上。一颗颗都有土鸡蛋那样大,闻着带有微微的苦甘味。
黄精的果实要比它的根茎苦一些,能食用,但想吃它挺麻烦的。它带着的苦味重,要泡水两三天,泡去多余的苦味后,煎煮的时候还要多次换水。
一般情况,许黟也不提倡吃黄精。
是药三分毒,这黄精的浆果带有微弱毒性,这东西吃多了不好。
时下里,这些黄精的浆果还没成熟,许黟只让几人挖走一部分根茎,其余的继续留着,让其生生不息。
又行一段路,往里面更深些时,许黟还发现了川连,也就是黄连。
阿锦打趣道:“怎么今日找到的药材,都是苦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就没有不苦的。”阿旭应声道。
阿锦哼哼两声:“这世间万物皆可入药,谁说这药只有苦的了,这甜的亦能入药。”
许黟笑笑:“阿锦说得对,这大枣能入药,蜂蜜亦可入药,龙眼肉也能入,便是枇杷膏亦是甜的。”
如此说着,他们就找到了一棵枸杞树,可惜这时节的枸杞还没成熟,枝条只长着绿色的小果实。
看着细长绿叶里面结着密密麻麻的青色果实,许黟眼里多出遗憾。
这么大一棵枸杞树,要是能摘了去,能摘满整个竹筐。
程宜然他们同样依依不舍地仰头看向这棵枸杞树。
“要不然,咱们将这树标记了下来,下回再来摘?”阿锦提议。
阿旭和程宜然亦是心动地看向许黟。
许黟思虑半晌,摇头道:“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时间太久了。”
程宜然试探问:“老师,那下回我来摘如何?”
许黟看向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如无意外的话,往后你也别一个人进来深山。”
阿旭和阿锦跟着附和:“是啊,你要是一个人进来,被熊叼走了怎么办。”
程宜然哑然:“……”
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但还是有些失落。
待到几人背来的竹筐都装满药材,他们该下山回去了。
路过山脚处瞧见有老伯在卖鱼,许黟要了几条,串在草根上面拎着回到驴车。
……
同年三月,许黟打算离开涪州。
程宜然来找许黟询问,他能不能跟着一同去游历。
他跟着许黟学了半年多,实在受益匪浅,想着许黟要是离开了,求知若渴的心便惶惶不安。
许黟却劝他“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毕竟程母还在涪州,且年事已高,身边不能没有人陪同。
“你若是走了,你娘该如何?”许黟神色平淡地看着他,“我游历四方,居无定所,而你若是要出游,却得有个去处,才能时时与家中报平安。”
程宜然也想到了他娘,悻悻然道:“可老师你这一走,我们几时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