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他们来到庞家书房,庞敏才还未打开书房的门,身后杨修谨已然跟上。
两人还未推门,突然,后方传来脚步声,是庞阳煦闻到声音赶来。
见着是他们,庞阳煦狐疑地行礼:“小叔,杨师叔,你们在这作甚?”
“我……”
杨修谨欲要开口,庞敏才即刻打断他的话,笑着说:“前头馆里缺了纸张,我来拿些。”
“嗯???”庞阳煦愣住,“我昨儿不是才拿了一刀纸放在柜里,怎么就用完了?”
庞敏才暗道失策,连忙换了别的借口:“适才说得太快,给说错了,是没墨块了,我来取些。”
他这话出口,庞阳煦便不信了。
旋即,他呵呵笑着说道:“小叔,你这说谎都不想想我是谁。老实交代了要做什么,不然我跟祖父说去。”
他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诶别……”庞敏才急忙拉住他,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咕几句。
庞阳煦听后,说道:“原来是这事,小叔你早说嘛,不过是本医书,小叔和杨师叔想看,哪有不同意的。”
杨修谨硬着头皮干笑,只能是把这话接了。
不多一会儿,三人进到书房,把那本疑难杂症病论找出来。
将其放在日光之下,三个头颅凑到一块,找到了那篇论吐泻证的医案。
“这人是秽浊撩乱胃肠,遂成洞泄呕吐?”庞敏才轻声呢喃。
他旁边的杨修谨听到这话,脑袋嗡了一下。
紧接着,他瞪大双眼,急促地喊道:“坏了!出事了!”
庞敏才和庞阳煦齐刷刷地朝着他看去。
“什么坏事了?”
杨修谨深吸气道:“要是王家村那人是因秽浊缭乱胃肠,岂不是很有可能引起瘟疫?”
庞敏才震住:“!”
……
次日,一辆驴车匆匆来到王家村。
从车厢里出来两个清朗郎君,这两人正是庞敏才和杨修谨。
两人不顾他人眼光,快步朝着王家而去,还没到他家门,先在邻居家前闻到异味。
顺着木栅门望去,他们惊恐发现,有人抵着门处晕厥过去,身上衣裳满是污秽恶臭,竟是屎溺失禁。
来不及嫌弃,两人匆忙在袖口里抽出帕子系在脸上,推开木栅门,查看这村民情况如何。
这王癞子靠着求生意志,爬着来到房屋门前,还未来得及呼救,人已经失去意识,等他重新醒来,已是傍晚黄昏时分。
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身上那黏腻恶心的东西被人清理干净,闻不到什么恶臭味道。
“是谁?”他挣扎地起身,发现自己还在家中。
旁侧小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他家没有油灯,这油灯显而易见是救命恩人的。下一刻,外面的木门咯吱打开,杨修谨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汤回来。
瞧见他清醒过来,杨修谨轻叹地说道:“幸好我和师兄发现了你,要不然你这命怕是救不回来。”
“你是……”王癞子借着油灯的亮光打量一番,很快就认出来这人是谁,“你是隔壁郭乡杨家庄的杨大夫。”
杨修谨点头承认:“是我。”
他把药汤端来给王癞子喝下,一面说着他得病的事,说完问他可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王癞子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犹豫地说道:“这乡下的哪有什么好吃食,我也就这几日在河里捞了点河蟹河虾。”说到这里,他猛地想到什么。
“哦对了,那日隔壁的老王家也在,他当时好像在河里洗衣裳……我想起来了,他洗的衣裳有股臭味,像是泻肚子了。”
听着他描述,杨修谨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看。
无法想象当时那画面,这王癞子是如何忍着把河里的虾蟹捞回家吃的。
但也正是这一事,让杨修谨意识到两人得病的因果不简单。
冥冥之中,他好像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要是真的如同书籍中所言,这病就是“秽浊撩乱胃肠”,恐怕王家村还会有人得病。
他和师兄两人,得在病情爆发之前,将这消息告诉村民们。
“你先好好休息,那河里的虾蟹莫要再吃了。”杨修谨交代他。
王癞子不解:“我这病是吃了那虾蟹?”
“是也不是。”杨修谨说着,思忖一会儿,半迟疑地说道,“村里那河可能受到污秽,吃了那河水和河里的东西,或者会吐泻不止。”
不需他多言,王癞子也晓得这吐泻不止很容易便能死人!
猛然间,他毛骨悚然地激起一阵恶寒。
“多谢杨大夫告知。”
王癞子虚弱起身,朝着杨修谨弯腰一躬。
杨修谨把他扶回床上,心事重重地从他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