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溪听罢客气道:贺国公有这份心,王爷多少能安下心。
贺运笑了下,没有接话。,心里倒是在想,常常听人说齐靖渊信任谢临溪,朝堂上也能看出几分。
今日一见,却更加明显。
谢临溪在这王府自在的就跟在自家后院似的。
就连齐靖渊身边最得意的内监金一都对他恭敬有加。
想到这里,贺运的眼眸暗了一分。
第44章
贺运心里不由的琢磨起谢临溪这个人。
不过他刚琢磨了那么下,齐靖渊便打着哈欠出现了。
齐靖渊着装与朝堂上很不同,颇为闲散。他的头发甚至有一丝凌乱,一点也不像是朝堂上那般冷然,乍然看上去有几分当年他身为亲王时的潇洒姿态。
看到贺运在,齐靖渊脸上闪过一丝讶然。
这行为,再次从侧面证明谢临溪在他心中格外不同,两人之间的关系怕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亲近。这个认知让贺运有些出神。
其实很多人在心底都默认谢临溪是齐靖渊的一把刀。
身为一把刀,命运大多是折断,最终湮灭,日后在史书上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个佞臣的称呼。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齐靖渊对谢临溪信任至极,至少在他面前根本不像是在外人面前那般高不可攀。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贺运,齐靖渊也没有掩耳盗铃的回去收拾自己,他神色自然的坐在一旁,道了声贺国公。
贺运抬头,收敛心神,很快和齐靖渊说起了云南之事。
齐靖渊眉眼带着愁色道:云南这税收收不上来,可不是一件好事。大齐境内多河运,时常需要疏通,雨季来临之际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水灾。今年其他地方的收成怕也不怎么样,老百姓日子过得艰难,总不好加赋税。
贺运点头同意,加赋税,便意味着有人交不起税。
在老百姓没办法活下去的时候,就容易出现官逼民反的现象。他是武将,不怕战死在边关,却怕把手中的利刃对着大齐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齐靖渊道:那贺国公可有什么办法让云南那边早日把这税收补齐了。
他眼神很真诚,问话也很诚恳。
贺运知道他在涉及民生方面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儿,为了大齐老百姓得罪过不少人。这也是他心底比较佩服齐靖渊的地方。
再说云南税收这事,事关大齐所有人利益,这不是齐靖渊一人的事。
贺运在心里认真考虑了一番道:当年太祖同云南王有约定,只要云南王没有反心,京城便不会插手云南事物。如今多年过去了,云南地界越发不好控制,也不知道太祖知道有今日,会不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这话说到后面,甚至带了几分玩笑之意。
不过言下之意他们都明白,太祖当年这个决定简直给子孙后代头上悬了一把利刃。一个弄不好就会被这利刃割断脖子。
太祖后不后悔本王不知,本王只知道云南现在是根硬骨头,不好啃。但不好啃,也不能放着不啃,要不然日后就不能啃了。齐靖渊叹息一声道。
云南王有野心,但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底他同太祖这一脉越来越远,要是当初没有那样的约定,云南王现在只能算家族旁支。所以云南王想要生出别的心思,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这个时候,他不会轻举妄动。
但卡着税收不上交,还是能够恶心一下人的。
贺运:王爷忧虑的有道理,不能放任云南王这般行事。
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愿意京城借口生事对云南那边用兵,他年纪虽大却也愿意再次披挂上阵。可惜这些只能是想象,很多事不是他愿意就能成真的。
此刻,他只能把注意力先放在眼前的事上,于是贺运道:云南王素来疼爱云南世子,如今世子在京中,此事要不请世子修书一封?
请齐寒章修书,说的比较含蓄。齐寒章本来就是云南王送来的质子,当时云南王为了表示自己对大齐的忠心,特意把最疼爱的儿子送到京城。
齐寒章在京城有些年头,这些年来靠着书信维持同云南王的父子关系。
时间和距离永远都是最伤人的东西,它们能把一份看重磨灭成平淡,能把一份父子情磨灭的干干净净。当年备受宠爱的云南王世子,如今在云南王面前还剩下几分颜面谁也不知。
云南王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面上对齐寒章却是宠爱的紧,每年都会从云南送来不少东西。
齐寒章手里有银子,日子看似过的潇洒之极,可真实情况他们心里都明白。齐寒章多年未回去,很多事只能忍着,不能轻易表露。
他不能结交群臣,实在忍不住就跑去听戏,跑到酒楼喝酒。
那些同他交往的人不是看重他手里的银子,就是把他当草包。
他同谢临溪关系不错,就被帝党看做是摄政王一脉,日子过得颇愁人。
如今他夹在云南和京城之间,很容易两面不是人。
齐靖渊挑了下眉沉思半晌,然后他抬头看向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谢临溪道:临溪,贺国公的想法如何?
谢临溪忙道:国公的想法自然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齐寒章在京城需要活着,活着就要做一些事。
写一封信给云南王,也许会被云南王痛骂,可那些骂声他听不到。但这封信他不写,那很容易被人安上别有居心的罪名。
齐寒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听到他的回答,齐靖渊微眯着眼细细瞅了他一番,然后他收回视线,神色平静道:国公说的有理,寒章的性子本王了解,这封书信就由他来写,想必云南王会给两分面子。
贺运赞了声:世子大义。
齐靖渊可有可无的勾了下嘴角,眸中神色暗暗沉沉。
云南那边的事暂时有了解决办法,贺运说起了此次的来意。
当然,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说,王府这里有左家的人,他想把人带走。
只是说查到左家有孩子活在世上,是个庶子,八岁的样子,如果齐靖渊有什么消息,希望可以帮他把人找到。
说着这话贺运又看向谢临溪道:谢统领寻人的手段非常有效,这孩子到底是左家唯一的血脉,希望谢统领所在的天狱司能帮忙。
谢临溪客气一笑:国公严重,下官定当尽力。
贺运动了动嘴,这时齐靖渊道:八岁的孩子前些日子本王这王府上倒是救了一个这样的孩子
贺运没想到他会承认,一时惊讶不已,随即脸上泛起喜意,他站起身说道:王爷,既然如此,可否让我见一见这孩子。
说来不过是左家庶子,同贺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可他到底是左家唯一的血脉,况且这孩子身上肯定有秘密,贺运想把人带回去的心思也能理解。
左敏死了,左家其他人无辜。
于公于私,这事贺家都会管到底。
齐靖渊脸上则露出一丝愧疚之色,他道:贺国公莫心急,不是本王不想让你见,只是这孩子这几日病了,一直在养病,他也不愿见外人。这样,等他病好了之后,本王同他说明情况,在亲自带他去国公府让国公辨认如何?
贺运微怔,知道今日这人他是见不到了,好在已经清楚真有这么一个人在,于是他道:多谢王爷。
齐靖渊嗯了声。
贺运也没在王府多留,便顺势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谢临溪道:也不知道是谁心中有鬼,把这事悄悄透露给贺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