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溪哑然片刻,随后跟着金一入了殿内。
等到了内殿,金一守在殿门前,谢临溪推门而入,只见传闻中病了的人正懒洋洋的躺在铺着软垫的软塌上,一手拿书一手吃着最新鲜的水果。
听到声响,他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道:把人都打发走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怪怪的,和平常有些不同。
谢临溪不知为何,还是走上前道:都走了。
齐靖渊把书随手放置一边,坐直身体道:齐寒章也来了。
清楚他这是明知故问,谢临溪还是点头应了声。
齐靖渊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淡漠道:心思可真够沉稳的,我这眼算是被鹰啄了,往日竟然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
谢临溪漫不经心的嗯了声,齐靖渊对他了解甚深,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心里有事,便道:怎么了?
谢临溪把他同齐寒章的对话说了一遍,齐靖渊琢磨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谢临溪轻声道:我就是觉得世子说话挺有趣,旁人说起王爷对我,只会说信任和器重,到了世子这里却得一句喜爱。
喜爱这个词,并不是不可以说,但从齐寒章嘴里说出来,总让人心生奇怪,很微妙。
齐靖渊随着他的话微微皱了下眉,一开始谢临溪说起他和齐寒章的对话,他并没有察觉哪里有问题,是因为他对谢临溪本就喜欢。
他人一句喜爱形容两人的关系,在他心里并无不妥,也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谢临溪不同,他想的多,心细,一句话说不对,这人都会在心里琢磨很久。
以齐寒章的身份,的确是不应该用这个词。
不管他是察觉了什么大意了还是无意随口说的,这事都给齐靖渊一个警醒。一直以来,他对谢临溪都处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一些事在一些心思敏感人眼中,怕是有些不寻常。
想到这些,他拉过谢临溪的手站起身,幽幽在这人耳边低语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都怪我这无双哥哥真无双,太引人注意,容易让人放在心里。
谢临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齐靖渊寻常的时候即便喊他无双,也不会带有哥哥二字,特定的时候喊的又暗又隐忍。
此时这么喊出来,却是酸的厉害,谢临溪心中无奈把人圈住道:也就王爷这么觉得,他人怕我都来不及,哪会有别的心思。
齐靖渊哼哼两声没说别的,紧接着他耳边传来谢临溪一本正经的话:即便真有,我心里只有王爷。你我两情相悦,他人插足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说的对。齐靖渊立刻接话道,语气含笑,心情极好。
过了一会儿,齐靖渊主动分开,他道:齐寒章心大又有想法,同宫里有联系。他心思叵测,如若真发现些什么,肯定会做点什么。但他若是利用你来伤我,我必让他后悔重新活在这个世上。
他话里的意思谢临溪也明白。
如果齐寒章真的发现他和齐靖渊之间的事,哪怕是一点暧昧,能利用他伤害到齐靖渊的事,无非是在他的婚事上做文章。
到了他这个年龄,一直没有成亲,没少人心里泛嘀咕。不过碍于他的身份和名声,也没有人轻易敢把女儿往他跟前送就是。
齐寒章同太后有所勾结的话,太后如果非要插手他的婚事,那情况就比较微妙了。太后的名声已经这样,到时候无论是他不愿成亲还是齐靖渊出面,很容易引起一些非议。
当然,这样的事即便是齐靖渊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会出现。
他不是没想过他们的未来,可他知道,齐靖渊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个位置,而是他。
有很多个夜晚,齐靖渊从睡梦中醒来,会抓住他的手,死劲儿往他怀里钻,然后听着他的心跳声入睡。
很多事齐靖渊不说,可谢临溪知道这人特别害怕失去自己。
明明他的权势更高,明明他的身份更有份量,更能压制人,未来会有更多选择机会,可他总是惶恐,总是不安。
所以很多未来有关身份的忧虑,谢临溪从来没有过深考虑过。
谢临溪,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不会失败,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所以,你不要听信别人,觉得为我好然后离开,那样我会疯的。思绪四处而动时,谢临溪听到齐靖渊的声音。
听到这话他的心像是被谁拿针那么刺了下,他抬眸淡淡道:王爷是觉得我傻吗?会因为这种事离开?以前不是说过,我们连死都不分开。
一句没有保证二字的保证,齐靖渊笑了。而后他神色一冷,道:本来还想同齐寒章做几天戏,把云南的事收一收,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以我对齐寒章的了解,他心里有想法不假,不过不会用在这个时候,会用在出其不意之事。等我的病好了,召他入宫一趟,后面的事我慢慢跟他计较。
谢临溪道:世子既然这么闲,不如给他找点事做,人忙碌起来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齐靖渊看向他,谢临溪道:章丘。
章丘的死几乎快要成了无头案,京兆尹那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的尸体。谢临溪直觉这事同齐寒章有关,可惜找不到有力的证据。
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用章显打草惊蛇。
齐靖渊对他的提议很是赞同,他笑眯眯的说道:我给你挑个好时候,不如等云南的税银收上来后。
谢临溪自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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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的税银这次送来的很及时,随着税银而来的还有云南王诚恳万分有关齐寒章身世的解释。说是齐寒章的确不是嫡子,但他命格贵重,是以被养在王妃身边当做嫡子,日后请封的世子也就是如今的齐寒章,并不存在欺君之说。
他也是想要先皇早日康复,才把齐寒章送入京城,毕竟命格贵重,留在先皇身边也好。
信的最后,云南王请了下罪,说由于他没把话解释清楚,才引起这场误会,还望皇上和摄政王不要怪罪等等。
这漏洞百出的信不管别人怎么想,齐靖渊拿到手看了一遍后直接笑出声。
他这一笑,嘲讽之意分外明显,朝臣都不敢随便开口说什么。
笑过之后,齐靖渊回头看向谢临溪道:临溪你说说,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谢临溪恭声道:微臣不知,听闻信的内容,总觉得听了一场笑话。
他们是一个敢问一个敢说,其他人只能听着。
现在也不适合同云南王撕破脸,此事还当慎重才是。季明毅出列说道。
齐靖渊看都没看他道:云南王既然知道错了,那总要有所表示。
谢临溪道:王爷说的是。
两人一唱一和,根本没有理会季明毅。
小皇帝看季明毅神色不好看,嘴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
一场朝会散去,人三三两两的离开。
齐靖渊准备同谢临溪一起离开时,太后派人来请他,说是有要事商议。
此事的要事无非是皇帝的婚事,齐靖渊想了下让谢临溪先回王府,他则去见一下太后。
谢临溪回王府时,有管事说齐寒章在里面等着。
谢临溪嗯了声,然后在王府前厅见到了坐立不安的齐寒章。
齐寒章看到他后忙站起身道:谢临溪,父王来信的事你也知道了吧,皇叔他是什么意思?
谢临溪挑眉道:世子,王爷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过如今你这世子身份既已坐实,你还担心什么。
齐寒章一脸恍然,他道:皇叔这么做是逼迫父王承认我的身份?
谢临溪微微一笑:这个我不知道,王爷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呢。
齐寒章干巴巴道:皇叔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有话同皇叔说。
王爷被太后召见,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世子的事若是着急,就在这王府等王爷回府就是了。谢临溪不紧不慢的说。
齐寒章喃喃道:被太后召见肯定是有急事,既然这样,那我抽别的时间再来。说到这里,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