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日竟在这种场合下遇到了。
钟声响过三下,孩子们飞快地扒掉最后一口小肉片,一个个鼓着小脸跑回校场。
直到他们跑远了,徐大儒才迈着方步走过来。
司南认得他,当初二郎能顺利入学,全靠这位正直又有心胸的大儒拍板。
他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徐大儒摆摆手,道:小哥可愿到若水书院做工?
司南:
这么开门见山的吗?
徐大儒并非冲动的性子,方才认真观察过了,司南真心待孩子们好,说话也进退有度,又见学子们真心喜欢他做的吃食,这才做出决定。
司南笑笑,拱手道:多谢山长抬举,小子散漫惯了,怕是担不起贵院的重任。
话音一转,又为自己争取了一把,若只是为学子们提供吃食,倒也不必过来做工,小子可以每日做了,按时送过来,一心书塾便是如此。
徐大儒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管事便冷哼一声,讥讽道:一心书塾才几个人?若水书院有多大?小子,你做得过来吗?
司南挑挑眉,笑眯眯道:这位想必是灶上的管事吧?
对方一愣,是又如何?就算你认得我,也别想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
不,我不认识你,瞎猜的。
哦?徐大儒好奇,如何猜的?
管事二摸了摸鼻子,生无可恋。又来了又来了,山长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司南瞄了眼管事一,毫不客气地说:他脾气急躁,用语粗鄙,想来不是贵院的先生。既然不是先生,又能伴在山长身边,那便是管事。
书院管事不知凡几,为何认定是灶上的?
司南微微一笑,因为他急了。只有灶上的管事,听到我说可以送餐之后,才会如此焦急。
这不就相当于断他财路嘛!
徐大儒恍然,不着痕迹地瞄了那人一眼。
你管事一面红耳赤,愤愤道,你不愿来灶上做工,是嫌银钱少吧?说白了,还是图钱!
司南不急不躁,管事可听过一句话心中有佛,看到的便是佛,心中有屎,看到的也是屎你自己唯利是图,才以为别人图的也是利。
至于南哥,钱和道义咱都要。
司南执手,小子听闻,徐公当年师从晏相公,推崇范大人,考中进士却不做官,只为惠及平民之子,这才建了若水书院。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这句话被范仲淹先生亲手题在门楣上。
为官之人可以为民请命,读书之人可以为百姓谋福,为商之人为何不能回馈于民?
我虽不是有钱有势的大商巨贾,却也希望凭借一己之力让汴京城的百姓吃上一口热乎的。
煽情了,南哥煽情了。
我卖火锅,不止为了钱,还希望能让吃到这口食物的人有哪怕片刻的愉悦。
夸张了,夸张了,这话是南哥从古早种田文里学来的,大概还受了热血日漫的影响。
司南厚着脸皮,继续说: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但是,谁说在逐利的同时,不能惠及百姓?
这句是真心的。
一席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心平气和。
管事一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管事二惊讶地看向司南,目光热切。
孩子们一脸崇拜,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我南哥,就是这么厉害!
比书院的先生都厉害!
徐大儒震惊过后,连道三声好,当真是好!一介少年尚且有如此大志,何况你我?
管事二回过神,连忙劝:山长,您别冲动。
徐大儒摆摆手,今日听此一言,实乃我等大幸,冲动一回又何妨?
您忘了吗,您向言先生做过保,万一又不好吃,这若水书院的山长便不做了。
徐大儒虎下脸,你别咒我。
司南一听有戏,连忙道:可以先试订一旬,若学子们不满意,分文不收。
那是不可能的!
南哥出手,怎么可能不满意?
好!徐大儒当即掏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之多,我等教书育人,怎能占小哥的便宜?这是订金,一旬过后,多退少补。
谦虚啊,推脱啊,半点没有,司南飞快地把银子塞进怀里,干脆道:多谢山长。
徐大儒:
突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司南开心坏了。
今天一定是他的幸运日。
满满的幸运值不能自己独享,要找男朋友说一说。
唐玄在开封府协理公事,司南在衙门口等着他。来往的亲从官瞧见了,连忙报给唐玄。
包大人正拉着唐玄商量案情,唐玄毫不犹豫地丢下他,大步离开。
包大人瞪眼,外面来的哪家小娘子?比公事还香吗?
差役回:不是小娘子,是州桥上卖火锅的司郎君。
小火锅?
包拯吃过。
确实挺香的。
唐玄出了门,直奔司南而去。
司南远远地瞧见了,大大的笑就挂在了脸上。
唐玄眸光不由变软。
看了一天卷宗,审了半晌恶徒,亟需灿烂可人的笑脸洗眼睛。
灿烂可人冲过来,喋喋不休:你没看见,今儿可把你南哥厉害坏了!若水书院的徐大儒你知道吧?被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通说,当即掏出十两银子,订了三百份小火锅!
三百份啊!
每日三百份,不仅养孩子够了,还能租个顶好的店面。
司南掏出小银锭,高高地举到他眼前。
唐玄勾唇,十两就这么开心?我给你一百两。
那能一样吗?这是我自个儿挣的,不是谁白给的。司南撇撇嘴,爱惜地把银锭往唐玄的衣袖上蹭了蹭。
上好的云锦当即蹭出两道灰印子。
唐玄捏了捏手指,全当没看见。
可要去租铺子?
司南有些犹豫,钱是够了,就怕不保险,万一这事成不了,下个月就得吃土。
唐玄道:有了店面,客人会多,铜火锅安排上,也会多赚一些,算下来不会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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