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之妻连忙推辞,“姑老太太盛情,原不敢辞。只是家中还有事情,不便久留了。”说着,又嘱咐湘云在贾府不可太任性了,就告辞了贾母出来,等史鼐一起回去。
一路无话。
史湘云最爱和宝玉一起玩笑,既在贾母跟前,免不得要问长问短。贾母怕她见了宝玉脸上的伤,只哄她说:“你二哥哥在用功读书呢,云丫头和我坐着说说话。”因问她跟前如今服侍的丫鬟有几人,在府上吃穿用度如何。
史湘云不过才六岁,这时听贾母问话,回答的磕磕绊绊。贾母素来怜惜她,听她说身边只得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服侍,心里便有些不快,不免埋怨史鼐之妻太过苛待了史湘云。抬头见珍珠正捧了果子来给史湘云吃,贾母因笑着指了指珍珠,对史湘云说:“云丫头就和宝玉一道儿住在碧纱橱后面,叫她服侍你好不好。”
史湘云也看了看珍珠,见她容长脸儿,细挑身子,长得和善可亲,便拉着她的手一迭声地叫“珍珠姐姐,珍珠姐姐”。贾母素知珍珠是心细之人,把她给史湘云使唤,心里着实放心。只笑着说:“好生服侍史大姑娘,过后自有你的好处。”说罢,惟恐委屈了史湘云,又遣了一个三等的小丫鬟名叫翠缕的一同服侍。
自此,珍珠待史湘云十分尽心,眼里心里只得史湘云一个。
王夫人虽然没了管家之权,可积威犹在,众管家婆子亦不敢放肆。探春向来奉承王夫人,便是如今,也还是存了几分讨好之意。见宝玉脸上有伤,便日日亲自照拂,不过几日功夫,人就瘦了一圈。
赵姨娘瞧着心疼,可她身子渐重,年底即将临盆,此时也不敢出头,惟恐伤了腹中胎儿。
慕春倒是瞅着贾母身边只有一个史湘云奉承,便起了几分迎合的心思。整日里在厨房进出,端茶送水,跟前跟后地服侍贾母。贾母见她容貌柔美,性子又和顺,人又机灵,便把素日喜爱宝玉和念春之心分了一些给她。
自此,慕春进出贾母卧室,愈发得意。
史湘云年纪小,不过几日功夫也被慕春哄得“姐姐”前,“姐姐”后,当真如同亲姊妹一般。
这日忽想起一事,疑惑道:“四姐姐,我都来了四五日了,怎么也不见爱哥哥,也不见念春那个丫头?”
慕春笑着说:“七妹妹有些不舒服,已有好些日子了。”
史湘云更奇怪了,“她要是不舒服,还能拖这些日子?哼,我看她是愈发的娇气了,只怕是故意躲懒呢!”
慕春闻言只是轻笑不语。
史湘云素来不喜欢念春,这是阖府皆知的事儿。两个小姑娘一样大的年纪,生日也不过就差了几天,史湘云不肯叫念春一声姐姐倒也情有可原。两个小姑娘从前没少一起在贾母跟前玩笑,每每史湘云都要明里暗里挤兑念春几句,这些,慕春岂有不知道的呢。
“云妹妹想那些事儿做什么,这会儿子趁着老太太歇息,不如妹妹去我那里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