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肉垫砸在手上的感觉并不疼,但陆亦然却因此发现了小猫咪爪上的异常。
肉垫是粉色的,平时随便沾点什么都很醒目,何况是横贯了大半个爪垫的疤痕。
面面,你给我看一下啊。
是不是不小心踩到什么锐器上面了?
有多久了,疼不疼啊。
乖,就是这只右爪。
陆亦然确认自己没看错,顿时被急得团团转,之前店主小姐姐说的时候我也就是记下了而已,却没想到你居然那么能忍。
估计很久了吧,前段时间我一直都不在家,你自己应该很辛苦吧。
然而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甚至拿出它平时喜欢的小鱼干,小猫咪都不为所动,甚至紧紧抱了前爪,活脱脱一副农民揣的姿势。
僵持了一小会儿,又主动跳上窗台盯着外面的鸟儿。
动作灵活,毫无病态。
陆亦然又回想了很久,没记得家里有过什么奇怪的血迹,这才放下心来。
它坚持不让看,可能是猫咪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
但补偿是一定要补偿的。
冰箱里还有新鲜的猪肉和明虾,一碗热乎乎的鲜虾云吞正好能驱散春夜的寒气。
掺了生粉的面皮筋道而滑嫩,但只要虚虚咬一口,就能同时吃到猪肉和鲜虾两种美味。
临出锅前再淋上香油和适量的葱花,更能把猪骨汤底的浓郁彻底激发出来。
暗夜里。
这样的味道实在难以抵挡。
刚舀出来,陆亦然就忍不住吃了一个,结果不小心被汤汁烫得龇牙咧嘴,却还记得小猫咪的舌头更怕烫,很快挑了几颗云吞放在盘子里,还细心地剃掉了上面的葱花。
味道浓郁,足以传到客厅乃至另一边的卧室,但小猫咪却没有像如常一样迅速跳到桌上,只慢悠悠地踱过来,歪头闻了一下,又走开了。
怎么啦?
一双眼睛明明都直了,显然是很想吃的。
是因为讨厌外面的面食吗?
陆亦然也没多想,只依言挑开露了馅料出来,再递过去之前,还细心地吹了吹。
但想象中小猫咪吃的吭哧吭哧的美妙情景却并没有出现,相反的,它甚至都没低头去闻,只是舔了舔嘴巴,就又故意看向了别处。
摸摸毛肚子,还是软的,和平时吃得圆滚滚还要探头再吃的架势完全不同。
而且还因为这简单的小动作,又被揍了一爪子。
好了,不看,不看。
圆圆的猫眼里还能看出生气的味道,陆亦然顿时明白小猫咪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赌气,倒也没多想,只是笑得更谄媚,保证绝对不会乱看,你先吃东西吧。
但心里揣着事,又因为担心还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第二天再在食堂遇见,陆亦然还是第一眼就忍不住去看人的手。
那道疤痕还在,好在半月过去,褐色的细痂已经完全脱落,只留了道略显粗糙的白痕,边沿处虽然还有些色素沉淀,但从整体看已经好很多了。
最起码不再有感染的风险,也不会再影响动作。
哎,好像和面面是在同一个位置啊。
陆亦然本来只是想着偷偷摸摸看一眼,却没忍住嘀咕了一句,又下意识地攥了人的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指尖微凉,尤其是搭着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就显得有些冷了。
一抬头,正好和这双眼睛对上,陆亦然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正在发生着什么。
一双手顿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胡乱诌了一句,那天你帮忙抓猫的时候,没再碰到伤口吧。
手被抓住的感觉很奇妙,尤其还是这样敏感的时期,季和下意识想抽回去,却只好借着筷子换了下握着的姿势。
没有。
伤口被彻底挡住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
因此,被不知道内情的人都只会以为他在公然耍流氓。
好的没事就好。
陆亦然窘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还没找到,一偏头,却又撞见了田家父女俩。
这东西看多了是要长针眼的。
田建国一眼就扫到了两人握着的手上,恨不得一下跳开,你你们,男男授受不亲。
这是什么样的虎狼之词
尤其是带着脸上震惊的表情,和田恬懵逼过后的含笑不语。
温凉的指尖顿时化成了刚从炭火里拨出来的红薯,烫的人七窍生烟。
陆亦然想甩开又不敢,等两人走开,这才立刻松开。
手心有些灼热。
真像是被红薯烫到了一般。
自此以后,就陆续有些奇怪的流言出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细。
半月以后,那天晚上一不小心而导致的误会就已经被脑补了几十万字的耽美小说。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近水楼台。
乱七八糟什么样的标签都有,只有想不到的,却没有她们那帮女孩子不敢想的。
陆亦然毕竟是长着耳朵的,不小心听了几次,起初还试着辩解几句,意识到只会越抹越黑,倒也闭嘴了。
至于季和,虽然两处都是门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两人愣是没有多说几句,只有寥寥数语,也都是和公事有关。
再有更正面的交集,也是因为公事。
市医院出了事。
人命一条,其他的还未知。
陆亦然赶到现场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忙碌起来了。
此时已经是早上,但楼梯角本就狭窄而逼兀,更何况还混了医院走廊里独有的混沌光芒。
四周都暗沉沉的,唯有一处角落,带着刺目的明艳色彩。
这是一处血泊,连带着的还有附近墙壁上的喷溅血迹。
医院的消毒虽然严格,但却挡不住渐渐起来的温度。因此几处血迹的周围,还有嗡嗡乱窜个不停的苍蝇,实在扰人心烦。
侦查踏板已经铺好了,但血泊的边沿还有凌乱的血脚印,显然是之前就已经留下来的。
受害人被移走,少了第一手的资料,后续的一些事会变得很麻烦。
是已经送到太平间了吗?
死者什么身份,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是病人?
习惯使然,陆亦然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先确定人的社会身份,话刚落地,程欢却是已经提着勘察箱出来了。
显然他已经看过了受害人,总之头部还保护地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
但就是这双眼睛,却露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生气、愤怒,更多的,还是质疑和不可置信。
可想而知,被口罩遮挡住的面色应该也不会太好。
你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
共事几年,又是一个大院儿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陆亦然自认为很了解他。
这人就是个闷葫芦,无论何时何地,对人对事,表情都是淡淡的,后来做了法医,整个人就更冷了。
而平日里,简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的反常才让人更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