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种破坏欲望就是难以掩盖的本性，陆亦然已经不想细数家里的猫玩具到底会弄坏多少。忍住了没敢笑，又在滩儿上买了几个小玩意，就奔着专供小吃的那条街去了。

这里大概和学校外面的堕落街差不多，季和之前已经漏了馅儿，也就没再装下去的必要。鸡汤豆腐串、生煎包、里脊饼、凉皮儿甚至臭豆腐都尝试了一下。

臭豆腐闻着容易让人受不了，然而陋中藏秀，平中带奇，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还有浓浓的汤汁。再拌上足够的辣椒油，更是难得的美味。

季和吃了几口就有些停不下来，然而嗓子却有些受不了，呛出了几声咳。

快喝点温水。

出来玩得嗨了，差点忘了季和还是病号的事实。陆亦然递完了水，又顺手买了根糖葫芦回来，酸酸甜甜的，正好解辣。

然而作为肉食爱好者，季和最烦的就是这种水果自带的酸味，揍了故意捣乱的铲屎官一巴掌，还没走出几步，却是被一个小孩儿挡住了去路。

陆亦然闹着要躲，见这边有事，也赶紧过来了。然而还没来得及问清来意，却是手上突然就被塞了东西。

紧接着小朋友就很快跑开，跑出十几步，才远远地敬了一个礼。

两人也是反射性地回了礼，几秒以后，这才回神。

是因为中午的事情吧。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但每次遇到，都会有种意外的感动。再看一眼手里的东西，居然是一对画出来的糖人。细看一下，还能看出具体的轮廓，明明就是穿着制服、保持着敬礼姿势的警察叔叔嘛。

丑的那个是你。季和一贯的傲娇，然而嘴边的笑意却是掩不住。见小摊儿就在不远处，便拖着人过去了。

画糖人算是一种国内民间独有的艺术形式。陆亦然早在电视上见到很多次，然而亲眼看到还是头一回。除了兴奋，更多的还是好奇，您能画只小猫吗？

小猫什么的！季大队长抿着嘴捏了捏愚蠢铲屎官的后脖颈，几分钟以后刚拿到手上，就恨恨地咬了猫尾巴。

老板手巧，本来画的是小猫戏球的雅致，然而没了尾巴，却怎么看都是十足的搞笑。好在火红色的糖浆本来就很好看，倒也没算辱没人家的心意。

陆亦然被他笑得肚子疼，顿时又挨了一下。后来走到角落背光处，季和索性耍赖变回了小猫猫。

是不是又不舒服？

陆亦然瞬间有点紧张。

喵喵喵。没有。

那怎么了？

喵喵喵。就是不想走了。

好吧。

有了手上的戒指，就是这么神奇，虽然对于别人来说，只会是听到了一阵抑扬顿挫的猫叫。

只是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季大队长干脆抛弃了节操。

后来是什么时候看的烟花，又是什么时候回的本市，陆亦然具体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季大队长饿了要变猫、困了要变猫、不想走路也要变猫、更过分的是会在他晚上加班的时候故意赖在键盘上，哄上半天不理，拿小鱼干诱惑也不行，怒了戳戳毛屁股，还会立刻挨上一爪子。

一开始陆亦然还觉得有些神奇，后来又过了近两个月，等到中秋，倒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毕竟是一直都很重视的节日，又难得不需要留在单位值班。

和季和在家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又给亲朋好友都象征地发了祝福和红包，都很快地收到了回复。

但轮到宠物店的小姐姐时，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收到消息。

要不等吃完火锅回来再说，或许人家有事。

鸡肉蔬菜丸的惨案还历历在目，短时间里，季和并不太想过去太尴尬太丢人了。

但陆亦然坚持要去，顺带还提了盒自制的月饼，都是很可爱的猫爪形状。出了小区，还没到店门口，就看见那边围着一大堆人。

第81章宠物店

这是

或许是出于职业的直觉，陆亦然本能地觉得发生了什么。随手把食盒送给一个平日里还算相熟的阿姨，后脚便向店门口跑去。

明明都说过了不想来，却还是被迫跟着一起下来了。季和脸还臭着，这会儿刚磨磨唧唧蹭到小区门口，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尴尬，走近几步，却也是面色一变。宠物店里的血腥味实在是太重了，而且是人血。

岂止是血腥味，凑得近了，还能闻到明显腐败了的味道。再近一些，便能发现右前方靠近门口的位置有很大的一滩血迹。

粗看一眼，这滩血迹已然干涸，大体上也呈褐色。具体流出体外的时间还要根据现场的温度、以及其他情况再做调查。但可以肯定的是，单看这滩血迹，也知道当时的出血量一定很多。而平日里一向热热闹闹的宠物店，现在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有哪怕一声的喵叫或是其他小动物的叫声，倒是因为他们一靠近，惊醒了血迹上的苍蝇。群蝇瞬间炸开，嗡嗡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响彻、呜呜盘旋，直听的人头皮发麻。

金秋九月，暑热还未完全褪去，却正是秋老虎最威风的时候，眼下这种情况，也是在所难免。

虽然知道，但季和还是一瞬间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但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理智，知道现场的群众已经报警，派出所那边也快要过来了，便拨了程欢的号码。

等待接通的间隙，又去拉陆亦然。

我没事，按程序来吧。店门没锁，和平常营业时一样，只要轻轻一推便能轻易进去。然而这里没有得到半分保护，贸然进去，只能是破坏现场、对案情的进展更加没有帮助。

陆亦然应了一声，脚下却是没动，一直在透过窗往里望。等派出所和队里的同事都过来，这才让开。

拉隔离带、铺侦查踏板、分发设备和防护服，现场很快就高效地运转起来，程欢也依照惯例先进去看遗体，然而前后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又出现在了门口。等两人靠近，又特意压低了声音，遗体呢？

遗体应该在毕竟一直站在外面，视角有限。于是陆亦然便只能是根据血迹来推测遗体的位置。然而并没有。

当然并不是这个角落，而是这整家店。包括门店后面她在A号楼的住所，都是如此。别说是遗体，就连哪怕一滴血迹，都是没有的。

那这会不会只是意外或者发生了一些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从连通前后的后门进来，陆亦然甚至生出些侥幸。也尽量避免去看那摊血迹，转向了他处。道理他都懂，但即便如此，这种事真的发生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具体的消息等DNA实验室那边的结果吧。程欢虽然没来过这家店，但之前见过面面，于是也多多少少知道他和店主小姐姐之间的关系。不好明说，只是示意助理过来收集一些血液样本。

不只是为了辨别身份，之后或许也可以用来做蛆虫实验从而推断大致的死亡时间。

正常情况下，在这样的天气下，人死后约30分钟，苍蝇就会飞来在尸体上产卵。故而等死亡时间大约在1216小时时，就会在遗体的眼角、鼻孔等处发现大量的蝇卵或细小的蛆虫。

但现在尸体明显经过移动，在没有找到之前，也只能是在这周边碰碰运气。

但这里太干净了，没多少处理的痕迹。毕竟是在工作，程欢也习惯性地收起了多余的同情心，借着递表格，顺势看向季和。

是很干净。

看出血量，应该是动脉受损所致，位置也应该是在这里。接过表格，季和又指了指右侧的墙壁，但这里并没有喷溅性的血迹，只留下了倒地以后、在相对静止的状态下留下的血泊。

显然喷溅性的血迹在事后被人为地擦掉了。

他带走了遗体、擦掉了喷溅出来的血迹、包括凶器、指纹和脚印，都一并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