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这么说了,士卒们也不敢真的自己坐回去烤火。张良看出他们的不自在,笑笑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帐中的火已经熄了,只有盆里几点星星的火星子有些微弱的光。
冬日的寒意没了火的抵抗一下子就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张良此时并不着宽衣大袖,但寒气还是顺着露在外面的双手一路沿着手臂就要流进衣袖里去。张良伸手去将帐中的灯点燃,淡黄的光辉将帐内填满。
他没有再去唤人点燃那火盆。而是独自一人走到榻上坐了下来。颍川不比楚地,没有火盆之后,寒意入骨。他起身下榻拿出一只牛皮囊拧开盖子大口喝了一口酒。这是秦酒,极其辛辣冲鼻,秦国每逢冬日苦寒,因此这老秦酒也格外劲大。三大口下肚不久,一股热气便从胃部朝四肢缓缓流动开来。
秦酒浓烈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似秦地冬季寒冽的西风,张良随意半躺在榻上,手里的那只盛酒的牛皮囊的盖子没有盖上。外面寒风呼啸声钻进帐门呜呜作响。
他面上起先被外面的寒风吹得苍白,酒液下肚,眼眸半阖。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泛起桃色。
方才那几个士卒的话,他听得完完全全。
古来丈夫行事当以家国为重,女子妇人皆可以抛掷在脑后。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文公重耳,卫国吴起,都是如此。
他呵呵轻笑一声,身后塌边的护木硌在他的脊背上,他似是不觉得半分不适。手中的牛皮囊倾倒而下,辛辣的秦酒入喉。
当时张良离开楚国,立韩横阳君为韩王。现在颍川局势依旧是秦军势优,韩国复立并不顺利。
半囊酒液下口,浑身变得热烘烘起来。张良伸手稍微将领口扯开稍许,他歪躺在榻上,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耳畔寒风的呼啸也渐渐平伏下去。
“都说饮酒伤身,偏偏就是不听。”沉静中听得熟悉的一声叹息。张良眉头一皱,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只徐徐冒着烟雾的熏炉。身边坐着一名淡青色深衣的女子,女子正背对着他。一头乌黑的长发散散的披散在肩上,兰草的芳香从她身上传来,似是才洗浴过。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刚刚醒来,你还是躺着吧。”说罢,女子伸出身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她幼时习武,手劲并不比男人小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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