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倒是放我进去啊!
唐宜一喊,我放她进来了。
进来我就不能审妖狐了,她最好只是来吃个饭。
师兄杀猪的时候我在厨房剥蒜,葱姜蒜都要收拾,唐宜远庖厨,小人在洗菜,她就像一团自带圣光的天神照出我的邪恶,我低头不说话,等唐宜开口。
然而她不开口,我只好说:有忌口吗?
没有。
我继续搓蒜皮,手上都是生蒜的辛辣味道。
要帮忙么?她终于说。
也行。
唐宜洗手走到我旁边,我剥蒜她也剥蒜,我切葱她也切葱,我洗姜她也洗姜,我瞥她一眼,面目平静,不像来兴师问罪的,也不像来秋后算账的。
正在吃饭,师兄在直播后再见到这位明星很是热情,他自认是长辈,要从唐宜的关系给我踏出一条可能进入修真学院的大道,一个劲儿给唐宜夹菜送饭,殷勤浮出双颊变成憨厚的笑容。
唐宜忽然放下筷子,师兄以为自己夹错了菜。
回去之后我认真想了想,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在那种情况,我还是要求你以大局为重,因为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拿枪对着你,所以你后面生气,发怒,其实都是因为我
我万万没想到她是来道歉的。
一时间我和师兄都停了筷子,愣愣地看看唐宜。
你清醒一点啊我可是拿刀捅你了啊!而且后面是我先挑衅的诶!
我一直很不成熟,行事为人的处理方法也有欠考虑,如果当时不是莽撞开枪,而是心平气和地和你讲,我想,也不会刺激到你。
不是,你怎么了大小姐?
我总是在犯错,虽然已经被选为一个一个改革的代表,一个新生代的修真者,修真学院和我父亲都投入了极大的力量来造就我,但我总是做不好又很任性
大小姐,你别跟我说你来凤吟山就是到我面前自我检讨来了?我也不是修真者啊,咱俩也不熟。
我端起饭碗没打算再搭理她,唐宜扶着额头:我总是很任性,看你不爽就开枪了,讨厌被盯着打针的感觉就总是
停,我明白了,跟着你的男孩出了什么事让你自责连带着怀疑人生了?我吞下一口米饭,懒得当人生导师。
他走了。
陨落了?我问得特别不考虑唐宜的感受,雅言迂回避讳这种东西在我嘴里不存在。从牙缝里抠出肉丝吐出来,漫不经心地笑两声显示我的刻薄,那你该对着他的遗体或者他的遗物进行这番自白。
我只是想起之前很对不起他,然后想到你
你可没对不起我。
我对师父保证,我这话绝没有阴阳怪气,只是阐述事实,她的确仁至义尽,制止我做出更出格的事,给我解释个中因果,从丹阳城外的路上捡起我送我回山,主动申请照顾我而与此对应的是,我用刀捅她,我对她冷笑,狠狠拧她手腕打算让她骨折。
如此对比之下我应该立即痛哭流涕地检讨,但我不想这样,我只是,好像见不得很光明的东西照在我身上,凌霄的记忆归回一部分之后,灵魂有巨大的阴影,黑暗一片,我不接受那部分黑暗。
我不该对你生气的。
她的检讨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听听这话,谁这辈子不会生气呢?而且我苦厄何德何能接受她的道歉呢?我还没道歉她就道歉,黑白颠倒,我讨厌这样。
师兄轻轻托起唐宜的碗放进她手里:我是不知道你俩之间怎么回事,但是饭要凉了,先吃饭。苦厄从小不记仇,而且我听这话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事。
我记仇的,师兄。我站起来扔下碗筷,其实我不记得师兄的不好。
但是我受不了唐宜的道歉,我也不想说明白,说不明白,我已经告诉她苦厄不存在,她一点也不理会,还能说什么呢,就是有再多道歉,我们已经不能坐在一起打游戏了。
这里的氛围让我浑身难受,我拉开凳子离开屋子,他们说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只是对自己生气,我简直是个傻子。
第48章守诫18道心
我从小到大的心事都装在凤吟果的树林中,今天的心事没有,凤吟果吟唱,我头一次觉得烦躁,踢一脚树干,又痛惜树木,只好拧自己一把,满心痛苦地跌在地上坐,搓一会儿脸,前山传来师兄响亮的吆喝声:下次再来啊!
我起身回去,盛了一海碗红烧肉盖在米饭上,端着饭盆回师兄屋里,略过刚才的小插曲,已经深夜了。
这次妖狐出来时已经是一副平静的人形,等吃过饭,才让我把她捆上。
她高坐桌子,仿佛一尊高处的神龛,面前只差香火,我心情恶劣,搓着椅子角等事毕,对师兄说拿出玉简。
我就长话短说吧,霞落山修真办事处,你抢了赵青山的终端,学会使用之后给我师姐发去了通讯,是这个事情吧?
嗯哼。
这件事我也是听师姐转述,很多细节不太明白,劳烦你讲一下你从你的地方到修真办事处,然后再到给师姐发通讯的全过程。
我点起灯,预备听一个很长的故事,妖狐迟迟没开口,最终笑了几声:你确定要听真相?很可能觉得我在胡说。
我想听。
给师兄拉了凳子,他困得厉害直往墙角栽,他的修炼就是睡觉夯实身体,所以很不像个修士,我给他披上毯子,拿走他手里的流云千里图。
你说吧。我瞥妖狐。
妖狐从我嘴里反复确认我的决心,随即轻声笑笑:我要告诉你,炸弹不是我放的,那个赵青山也不是我杀的,想必你不信吧?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握着流云千里图,在对自己的愤怒的余韵中绷紧表情,从开头讲。
师姐带着强制调遣令来到修真学院试练塔,试练塔位于修真学院正中央,坐落在碧蓝的湖水中央,四角点着四盏白鹤铜灯,从白鹤的目光望去,延伸出四条在水中若隐若现的道路。
师姐被接待员带到塔边,对白鹤输入灵能,水底升起无数浅色的游鱼,排列成行,像拱起身的长龙,蔓延到远处的试练塔。
试练塔也叫历练塔,塔顶尖尖,盘旋着一头双头赤龙作为最高的试练,它寂寞地趴在那里,看掠过的群鸟发出整齐的咕嘎声。
游鱼化作长桥,接渡师姐过去,接待员目送师姐。
这些游鱼的鳃一点儿也不动,师姐低头一望,发觉出它们僵硬得不对劲。
很怪吧?猜猜是什么品种?一个老者的声音出现在师姐耳畔,桥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