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以前,我肯定说,我做人做得好好的当什么妖。
但我长大了,面对皇帝肯定不说这么没情商的话。
斟字酌句:现在有办法把人变成妖?
有血清就可以。在我统治时期,一些靠拢妖族的乡绅,贵族,会主动请求变成妖,就是脱离奴籍
也就是说现在存活的妖中,好大一部分也完全就是人的后裔!而欺压人那部分的很可能也是人!
都不用往上追溯到很久之前
人与妖的界限模糊得要命,皇帝笑了一会儿:你的身体没有灵根,如果你想,你把我的角割下拿去,妖能不必拘于丹田,修炼很快,活得更久。我将藏血清的地方告诉你,那时你再用移植手术拿去我的角,可以尽情运用妖能。
秘密来了!藏血清的地方!在现代居然还能把人变成妖!
我笑:我们的对话是被监听的,您告诉我,最后能注射的也不是我。
不要紧。皇帝撑着脸,她一对坚硬的角似乎只能在她头上才威严,我想象它顶在我头上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摇头。
好像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过我的确很心动,妖能,修炼
不过一旦想到妖族在华夏星的处境,心动就变成了心惊。我不能。
第三阶段,就是等皇帝说完地点,我继续回忆着玉简中的内容,皇帝慢慢地听着,聊到最后,皇帝说:时间快到了,其实我喊你来聊,有几个问题问你。
您说。
你认识守望者,她在这里,我听说她在这里也创了一个天人教老实说,在虚拟世界呆久了,来现实世界我总是觉得虚幻,即便知道自己要死,也会想,或许只是一场梦,在更真实的世界醒来。
我陷入沉默,我是很真切地意识到现在比较真实的我的人生总共也就二十年,加上一直被作为凌霄的将近一百年的记忆历练,我已经很容易判别真实和虚幻了。
但是皇帝她们不同,她们在虚幻世界中的时间比现实更久。
我是很想和守望者聊聊的,若是这里也是一个虚幻世界我就能够理解她创办天人教的意思,让人觉醒罢了
我觉得很难和皇帝解释唐宜所做的事,只好听她继续说。
我想问,如果说,如果,你发现现在的这一切,也是虚幻的,你将要如何去做?
我么?这个世界是我熟悉的,我在这里长大,我师姐师兄,我朋友很好,我很满意,可能对我来说,这里就是真实,我不会去找别的真实。
那你很危险这样,一旦你赖以信任的朋友家人出事,你会讨厌这个世界,进而去放弃这个真实。
皇帝说得不好听,但是理不糙,我点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符阵师,你创了这么大一个党派,做出这样了不起的事,是因为你也想知道未知吗?
我点点头。
皇帝松了一口气:求知欲是错误吗?我醒来后,脑子仍然矛盾,但是在这里,我有意抹平自己刻意训练出来的自我反驳,思考我的初心是什么。
我不是好皇帝,我让整个妖族王朝覆灭了。我所有行动,都是压榨每一分国力来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最终虽然知道了许多事,疑惑却更多了,这样的求知,是有意义的么?
我无法解释意义,只好说:什么事都要求意义,那就很扯淡了。吃饭哪有吃饭的意义,生下来就是要吃饭的嘛,学者都说了,你的问题就是在于你太有权力了,一般人求知若渴不伤害他人,因为没权伤害,也不敢,但你是皇帝,为所欲为,所以
完了,我又在对皇帝说教了,急忙闭嘴:陛下恕罪。
好奇是本能?
嗯。我只能乖乖点头。
那我无憾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没有灵根,要怎么杀我?
我给她展示了我的现代符阵,展示了几张的用法,说了一些符阵理论。
皇帝恍然大悟:那你是要用这张带毒的符阵杀我?
我没什么经验嗯,是的。
来吧。她仰躺下来,面容安宁,好像是要睡着。
您不和您的朋友们最后告别么?
朋友?不,皇帝没有朋友,我是皇帝,无上的权柄,我的求知就是妖族的求知,即便族群覆灭,我们也给世界留下了宝贵的东西,是对是错,我不后悔,我的手下我早已告别过了,至于人类,呵,妖族可是人类的进化,渺小的人类怎么配做我的朋友?
我摸着符阵激活仪一阵犹豫。
皇帝闭着眼,却还是似乎意识到我在迟疑。
学者他们手上不沾朋友的血,但他们又是联邦的栋梁。杀我是成全你们自己,不是罪孽。她说。
她还是承认了朝夕相处的人族是她的朋友。
我挑选的毒烟符是直接沁透人体,悄无声息,睡梦之中取人性命的符阵。
皇帝睡着了。
皇帝死去了。
专业人员们双手交叉,默哀了三秒钟。
学者说:谢谢。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妖族的各个牢房之中,一夜之间,所有牢房都空了,尸体被拿去参照藏匿的血清作为样本和实验材料投入研究。
我忽然非常想念唐宜。
修罗地狱也没有了,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直到训练营结束。
不是第一期结束,是训练营整个结束。
看来我要等很久。
想见她。
孤独又如水蔓延。
我抱着胳膊看直播,看见方则亦接到了第一个孩子,很不幸,他接到了001号,开启了副本。
变成妖族的村民无比狰狞。
对于训练者来说,并没有提示告诉他们,攻击村民会淘汰。
方则亦成为了第一个被淘汰的人。
然后,第一期训练营,全灭。
000号孩子总是孱弱地昏倒在路上莫名其妙地丢了。
001号孩子带去的村庄,所有人都选择了攻击这些妖族村民。
002号孩子压根没人找到。
舆论开始声讨训练营三观有问题,为什么攻击妖族要被淘汰,难道自由党就是勾结妖族的卖国贼?
我一看,首发媒体又是《修真新日报》。
就是被唐宜派去的程兴一兄弟买下的《修真粉红报》,之前拿来揭秘了自由党和我,扣了一堆不明所以的锅。
皇帝刚死,我忽然体会到了学者的心情。
我和唐宜是朋友,立场渐渐一致,目标相同,道心不曾更改。
但是她的手段让她变得恶劣,变得罪孽深重。
如果不这样不遗余力地攻击,她持守的道心就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