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选择留在厨房:我还是给季叔叔打下手吧。
就剩最后一道菜了,季理你把这些菜端出去,再去把碗筷摆好。校董没好气地使唤完儿子,马上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对李纳说,你去餐桌边坐着等吃饭就好。
李纳没听校董的话,他买了太多的菜,把剩余的食材分类包装好放入冰箱,等他收拾完,校董的最后一道菜出锅,季理也盛好了三碗饭。
三人一起吃着饭,时间仿佛回到了高一那段时光,李纳去季理家里给他补课,校董也总是会做一桌子菜给他俩吃。
味道还是跟当年一样好。
你怎么不吃皮皮虾?校董在饭间问李纳,不是我自夸,这椒盐皮皮虾可是我的拿手菜,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当然你买的皮皮虾也新鲜又大只,别的菜也很不错,在哪儿买的?明天开始买菜做饭的事我包了。
那个李纳只是嫌麻烦才不吃皮皮虾的,他买菜去了好几个菜市场,也不好回答。
你想在这里赖多久?季理拿起一只皮皮虾,在尾部一掰一折,用筷子插入缝隙之中,最后一掀,完整的皮皮虾肉就剥离出来,他把虾肉放到李纳碗里。
给我也剥一只。校董没有回答季理的问题。
季理又剥了一只,继续放到李纳碗里。
校董觉得这儿子白养了,他气鼓鼓地拿起一只皮皮虾,学着季理的手法自己剥,可惜剥出来没有季理的完整漂亮。
季理没得到答案没再继续问,他知道老爸越老越难伺候,不让他住这里,他更会赖在这里不走。
等到吃完饭收拾好后,李纳回到次卧,庆幸自己没和季理住一间,要不然不好和校董解释。
洗完澡躺在床上,李纳回忆起校董吃饭前说的那些关于季理的话,心里不由地猜测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才会说这种谎话,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他那股想直接戳破的冲动,在和校董吃了一餐饭之后完全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和校董一起做菜吃饭聊天的缘故,李纳梦到了那两年间在云城混乱的片段。
梦里的场景最先是大三那会儿,他打开教务网打算报一个短期的出国交流项目想找个机会见季理一面,结果接到了夏阿姨的电话,得知妈妈生了重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李纳匆忙赶回云城,看到妈妈因为病痛折磨瘦到脱了相。
那个时候的妈妈一直不肯好好就医,李纳痛下决心办了休学,天天监督她去医院,为她煎药做饭。
刚开始李妈妈一直劝李纳回江城继续上学,可李纳就是不听,渐渐地李妈妈也随他去了。
然后场景到了一年以后,妈妈的病没有丝毫起色,所有的亲戚都劝李纳别再医了,但他还是一意孤行,花光积蓄卖掉房子转让店铺,又拖延了将近一年,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妈妈的生命。
他知道妈妈在生病之前,因为创业赚了点钱,为了缓和跟娘家人的关系,逢年过节就送红包送礼物给亲戚的小孩,有亲戚来借钱或者叫她帮忙也从不推拒,但直到她生病住院到过世,都没能得到亲戚们的一个好脸色。
还有那个生理意义上的爸爸,隔三差五就来打秋风,但妈妈住院之后从没踏入过病房一步。
而这些人,在自己妈妈生病医治无望后,还在算计着那些钱,一个个过来指手画脚。
在殡仪馆的时候,亲戚们的言语间都在惋惜那些钱白花了,而不是惋惜人没了,一向在亲戚面前沉默寡言的李纳那天哭着吼了好几句,像个疯子一样把这些年妈妈受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把亲戚都吓走了,最后领骨灰去墓地以及下葬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场景再次转换,他又梦到了夏阿姨在妈妈生病住院之后与自己的对话。
夏阿姨我没别的要求,就是看中了你的人品,再加上我家慕慕恰好也喜欢你,所以才这么忙前忙后。
但是我不喜欢她。那时的李纳天天奔波于医院与家之间,疲惫不堪,只想安安静静缩在一个角落里休息。
喜欢又不能当饭吃,只要你对她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纳当时没说话,他想拒绝但又说不出口。
你看自从你妈妈生病住院以后,你家里面那些亲戚没一个过来照顾的,都不如我一个外人。夏阿姨说。
最后连妈妈都一脸期盼地看着李纳,他只好点头。
然后季理突然出现了,把他拉出了病房,痛骂他是负心汉,李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他挣扎着醒来的时候,耳边雷声炸开。
是外面打雷下雨了。
妈妈没有呼吸的那个场景,李纳还历历在目,也是这么一个雷雨交加的午夜。
他待在漆黑的卧室里,外面每响起一阵雷声,他心里就多一丝那个时候的惶恐无助。
他想像往常一样忍过去,但又知道一墙之隔就有人,无数次想冲出卧室去隔壁寻求安慰。
但是校董也在。
李纳只能继续忍着。
他最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根星空棒棒糖含在嘴里,回到床上蜷缩在被子里。
第二天天一亮,李纳和往常一样早起。
他出卧室后嗅到客厅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发现是校董在厨房里做早饭。
季叔叔早。李纳先打了声招呼,然后说,我有事先出去了。
今天不是周日吗?出去干嘛呢?校董问。
朋友找我有点事。李纳说。
那吃了早饭再走啊。
我朋友在等着了。
校董赶紧拿了个保鲜袋装了几个小笼包赶到玄关递给正在换鞋的李纳: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记得吃早饭,把这小笼包拿上,路上可以吃。
谢谢季叔叔。李纳站起来,从校董手里结果小笼包。
哎呀!校董惊呼了一声,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他说着就想去摸李纳的额头。
李纳不习惯和季理以外的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他下意识往后躲。
你俩杵在门口干嘛呢?季理的语调带着点起床气,他看了眼时间还不到7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老爸和李纳周末都能起那么早。
小兔崽子!校董气呼呼地说,还不是为了给你俩做早饭,你看人家李纳都穿戴整齐了,再看看你,睡衣皱了吧唧的,眼角还有眼屎,丢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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