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方婧涵?
某微信用户:嗯
华山: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某微信用户:那边有事耽误,稍晚了几天
华山:哦,那她住多久?
某微信用户:初二走
姚屿蹲不住了:这么早???
某微信用户:那边有事
华山:
想起易羿这些天全都是一个人留守,他已经够心疼了,没想到方婧涵的回来居然只是回来两天,这还不如让易羿去英国找她。
他她、她、她了半天,只她出个:她太过分了!
易羿的回复慢了会儿,只有三个字:不怪她
姚屿看了眼哼哧哼哧处理着鱼的师傅,转身溜回房间拨了电话过去:为什么不怪她?她既然说来,那晚了这么久就是她的责任,你跟她这么亲,闹个脾气怎么了。
哪怕听易羿只是抱怨一小句,他也会心里好受一些。
姚屿不会安慰人,每次都要抓耳挠腮浪费三大把头发,易羿是唯一一个让他愿意主动往外扔头发的人,然而这个人却并不愿给他机会。
没关系,易羿的声音里夹着风声,听起来像在室外,你在家?
岔话题的本事还挺强,姚屿嘟囔了两声:在家。
家里没人?易羿问。
姚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爸妈不在,家里就一个做饭的师傅,电话还不是想打就打。
不在?这么说我们半斤八两。
掉进坑里的姚同学把话筒贴近嘴边刻薄了两句,一时找不到话说了。
两个人都没挂电话。
姚屿在沉默中神奇地想,原来想念这种情绪并不只在脑中,身体里、脸上,甚至五感都会被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的想法影响,他不知道要和易羿说什么,但只要和他说话人就会很开心,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只是毫无意义的呼吸声,他也满足。
可能有些外表冷淡的人谈恋爱时都会得到来自上天的教训,一分一秒也冷不下来,他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冒出想要冲回甫阳的念头,有的时候醒来很久还消不掉这念头。
楼下传来烧饭师傅和人说话的声音,姚屿捂着话筒,透过门缝朝外看了一眼,随后对易羿说:我爸妈回来了,晚点再打给你,你早点回去。
他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才发现,发出声音的并不是烧饭师傅,而是一脸愤怒的姚立辉。
他爸爸进门后满面怒容,把手里的东西摔在沙发上,指着他妈大声说: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我就该?你到现在还不承认是你不好?
楚晴不甘示弱:是我的问题?你没问题?你爸没问题?看看你儿子的样子,你关心过他多少?
你别提我爸,我爸当年气成什么样你忘了?你说你对得起他?
姚立辉!我是给你爸和你儿子面子才回家过这个年,你要是不想过趁早说,别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愿意贴着你!
姚屿拉住隔着玻璃门瑟瑟发抖的师傅,轻声说:缺什么东西么?
师傅满头的汗,脸上有点慌张,愣愣地看了姚屿半天才回过神:油空了,家里还有么?
有,我去给你拿来。姚屿说。
他穿过被年货堆得一片狼藉的客厅,在储藏室门口停下步子,手握上门把的同时听到楚晴对姚立辉喊:你儿子想上生物竞赛班,字我已经给他签了,你不是嫌我不会带孩子么?将来咱们就看看,他会把路走成什么样!
木门隔绝了一部分争吵声,姚屿觉得不够,挂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送完油后插着兜从客厅落地窗边的小门钻了出去。
冬天的燕城失了绿色,天气不好,市郊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阴云之下。
姚屿走出小区时刚好刮来一阵凌厉的风,风吹过脸,割得皮肤隐隐作痛,他背手把帽子拉了起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市郊本就人不多,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车流更徒增了萧条寂寥,只有远处购物区耸入云端的高清大屏向外喷洒着节日喜庆的红色,给周遭加了些人气。
手机震了震,姚屿以零点五倍速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四个字:到店里了
他绷紧的下巴尖柔和下去,单手敲键盘:几个人?
某微信用户:四个
某微信用户:我,方婧涵,方婧涵爸妈
姚屿有点高兴:那不错啊,你好好吃,别跟我说话了
没几秒补了一句:回去再跟我说
走了几步又加一句:太晚的话明天也行
易羿直接甩来一条语音:要直播么?
华山:
华山:谢邀,很忙,没空,告辞
他在街上站了一会儿,站到估计对面已经开吃了,才返身往回走。
离开的档口里师傅已经走了,姚爷爷也赶了过来,年夜饭摆满了餐桌,楚晴和姚立辉面对面坐在两边,闭口不提几十分钟前的争吵。
桌上的菜都是楚晴特地交代了师傅,按照一家人最爱的口味精心制作的,只要不往别的地方想,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但楚晴那句话总在姚屿记忆里徘徊。
看他会把路走成什么样?
其他方面他都不怕,只有一点,如果他爸妈知道他被养成了一个同性恋,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姚爷爷吃完在家里留宿,房间在姚屿隔壁,生怕被听到什么,姚屿不敢明目张胆给易羿打电话,过了10点仍未收到来自那头的消息,他瘫在地毯上举着手机不停的刷。
朋友圈里各种恭贺新年的段子,还有无聊的人在别人消息下面列各种队形,徐天瑞喊爸爸要红包的一条叠了十几层高的楼,姚屿看着还在有序加长的队形止不住笑,随手复制粘贴了一条上去,一刷新居然还被两个人插了楼。
他笑得正欢,目光随意往上瞥了一眼,笑容忽然冻在了脸上。
几秒钟前,丁宇发了一条摊上这么个姐我上辈子得罪谁了的朋友圈,配图是一张机场的夜景图。
他盯着那张图看了一会儿,又翻出易羿早上给他发的照片,虽然背景因为灯光的原因略有差异,但大体能看出是同一个机场。
手机从指缝间往下窜了几厘米,姚屿反应极快地握住,指腹擦过屏幕的顶端,朋友圈又刷新了一次。
那句话连同着图一起不见了。
姚屿直起身子,不假思索给易羿拨了个电话,没有接通。
他又转打给丁宇。
这回是被人按掉了。
做了亏心事的丁宇扛不住姚同学的连环轰炸,在第八个电话打过去时崩溃妥协,语气又酸又闷:大哥,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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