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心理调节问题,怪不了我。趁姚屿笑的浑身无力,易羿一把搂住他往床尾一丢,洗漱去,别迟到打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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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理论考结束,五个放飞自我的考生拽都拽不住,因为难得来一次省会,吴涟让司机师傅开到景点玩了一个下午,晚上才回甫阳。
一个外人跟着生竞班一起晃有些难看,所以姚屿跟易羿约了吃顿午饭,然后他男朋友先回去。
过两天还有实验考呢,别飞得太厉害啊,吴涟在考点门外大声强调,再说你们就对自己这么自信?我刚还看到有哭着出来的呢。
不知道,我得了一种考完就忘的病
今天有生物考试?
去去去,吴涟对着离他最近的人的脑门就是一下,别调皮,老实待着。
他转了下头四处看了看,忽然记起什么:哎姚屿,你不是去跟亲戚吃午饭的么?怎么还站着不动?下午两点校车集合啊,再不去迟到了。
嗯我知道,姚屿把手机屏幕扣向身体,人还没来,我再等等。
行,那我们先走了啊。
姚屿朝五个人挥挥手,等人出了视线,又重新拿起手机。
屏幕上拨出去的第四个电话正好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他不死心地打了第五个,结果依然一样。
春日的阳光并不烫人,他还是被晒出了一脖子汗。
第82章
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持续了近半小时,姚屿才接到易羿姗姗来迟的电话。
你在哪儿?易羿问,语气里有掩也掩不住的疲惫:迟到了对不起,你要是跟他们去吃了,那我就不过去了
你过来,姚屿打断他,过来给我解释下怎么回事?
易羿背过来的包仍放在车里原位上,姚屿一坐上去,就感觉到他可能一直没离开车,迟疑了一会儿,把编好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先去吃饭吧,易羿先沉默中开了口,有什么想吃的?
来的时候不是计划好了?城南那家评价很高的老鸭汤,你忘了?姚屿觉得那种隐隐冒头的不对感变得更重,去的路上说一下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虽然他这么提了,易羿还是一路无言。
鸭汤店隐没在几座老式小区的岔路口,这种小区不光楼与楼之间的间隔窄,路边也乱停乱放了不少车,逆行的电动车和人流时不时在路中心出没,姚屿怕易羿分心没敢多问,进门直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按攻略点好了要吃的汤和配菜。
先吃饭吧。他等汤端上来后说。
他男朋友很少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那表情看在他眼里,心里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慌,来时路上惦记的东西,忽然又不想听了。
易羿点点头,问了问上午理论考的情况,勉强笑着抓了他的手。
考完试的人玩起来格外疯,一车人回到甫阳一中正门口时,差几分钟就过晚上九点,吴涟下车给几个在等孩子的家长道了歉,背手给姚屿比划了个手势,让他等一下。
人都在时我没敢问,等人走光,吴涟拉住姚屿问:我看你一天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考试没考好?你跟老师说实话,是没发挥好?还是考试出了什么岔子?就算有点问题,这刚是理论考而已,过两天还有实验考,只要不是大纰漏,还是有机会挽回,你别这么垂头丧气的,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姚屿抬起头看向吴涟,路灯把他脸上的担忧照得一片明晰,还有点小紧张,那份我只是说说的你千万别真的失手毫无掩饰地贴在了脑门上。
跟考试无关,姚屿举手拍上他的肩头,放心,之前跟你说过的都还有效。
那你这?吴涟完全摸不着头脑,进考场时人还好好的。
姚屿默默说了一句:我也想知道。
这天是周五,宿舍楼绝大部分房间黑着,远远望过去,二楼那间从阳台到里间都亮着灯的房间就特别显眼。
姚屿推开门,看见易羿颓然坐在床沿上,脚边是摊开的行李箱,衣柜门敞着,属于他的那一半几乎空了。
这幅景象让他从脚尖凉到心口。
他试了几次才从喉咙口挤出字:你在做什么?
易羿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听到他的声音才猛然抬头。
姚屿急了,踉跄了几步扑过去: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谁在说话?小羿,你舍友回来了?
姚屿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来电显示是熟悉的名字:方婧涵。
屋子里静了几秒,易羿拿起手机关掉免提,对着话筒说了句:嗯,先这样吧,明天再跟你联系。
他垂下手,眼底一片红:小姚同学,我要回英国了。
*
五月份本就是交换生结束课程的时间,易羿的手续办的很快,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按计划离开,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走得这么仓促。
孙冬灵在周一最后一节课临时插了一场班会,让班委从校外买了零食和装饰,设计了好几种游戏,从开场到结束充斥着没断过的欢声笑语,到最后所有人都忘了这是一场送别。
结尾依然是孙冬灵最喜欢的PPT展示环节,这次PPT的主角是易羿,素材来自学校论坛和不肯透露姓名的民间摄影爱好者,房间里光影昏暗,投影屏上照片飞闪而过,背景音乐缓缓响起,最末排的两个男生,手指在桌下紧紧纠缠。
如果她没什么事,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知道你这几天说了这句话几次么?姚屿手指一用力,八次!这是第九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国内待了一年就学会这么一句中文。
易羿一点也不觉得这话多余,脸色沉沉不见笑意,他知道姚屿的心情跟他差不多,只是被狠狠压住,所以几天都没有表露出来。
但他没有办法。
方婧涵在电话里说的模模糊糊,为什么他的教授姐姐会突然病倒,得的是什么病,医生怎么说,他一概问不出来,只在电话换给那个细若蚊蝇的声音时,他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下,知道自己必须回去一趟了。
一切都很突然。
易羿鲜少跟人提起他另一个姐姐,这是被人叮嘱过的,也是他从十几年的生活里观察得出的结论,他不提,不代表他对这个姐姐的关心少于方婧涵,相反,他们两个的亲密度甚至比方婧涵要高一些,听到她生病的消息,易羿像被火烧了似的着急。
姐姐的英文名里有一个YI,小时候易羿曾好奇地问过她的中文名是什么,这个YI跟他名字里的YI是不是同一个字,她笑眯眯地告诉易羿YI对应了几十种汉字,却不说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所以易羿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全名,大概猜出这个名字和方婧涵家里的事一样,是他姐姐不愿意被触及的逆鳞。
过去的事都已过去,现在的他们组成了一家人,家里人生重病,他没有不回去看的道理,他祈祷姐姐的病不严重,可以尽快恢复,能让他在九月前再有机会回国一趟。
临走当天送行的人很多,因为出境机场不在甫阳,大多数人送到火车站就离开了,只有姚屿和丁宇跟着易羿转了一个小时的高铁,一路去了隔壁城市。
出境机场没有对内那么忙碌,隔了安检、海关和免税店,外面完全没法看到飞机的情况,姚屿咬着牙一句话都没有说,反倒是丁宇,叽里呱啦啰嗦地不行。
你到那边,记得把情况跟我们说下,哎怎么会这么突然?
到底怎么搞的?
我怎么觉得这一年过得比火箭还快?
易羿闷声应着,目光却看着姚屿,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看见他的小姚同学把嘴唇咬得失了血,眼下留着一片青黑,整个人精神恹恹,一点也没有刚见面时的嚣张和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