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师得到村长的理解,略感欣慰。与村长相视点头后,她谨慎的回问门外:本仙便是道师,你有什么要说?
哟,想不到不让开门的小师父原来就是刚才问话的女孩子呢。门外来人说这话时声音小了很多,像是在回头跟别人讲话一样。
但屋内女道师还是听出了门外人语气里的惊讶。若不是这几日神经绷得太紧张了,仔细一品,那惊讶的语气里还能品出一丝愉快的意味。
宗祠里的村民们正全神贯注的倾听着攸关他们性命的交谈。本以为道师相遇,会说些玄妙莫测的对话。可没想到所谓天御宗弟子一开口,却是调侃他们小师父的性别。村民们不由得冒出丝丝冷汗,甚至开始与女道师有着同样的担心了。
毕竟,在普通百姓心中,闻名天下的天御宗是传承千年的修真诛魔正教。传说宗内道法高深的道师修行到一定境界,都是会升上天庭,位列仙班的。就算是普通的天御宗弟子,也个个是斩妖除魔的方外高人。
在他们不只一次的幻想里,被派来解救他们的弟子也应当是倾世脱俗,不怒自威的仙家道师,怎么这女弟子一开口,却是如此随性自由呢。
屋内女道师听见后也是心生不快,莫非门外来人是仗着天御宗弟子的身份看不起她?于是反声回呛道:女的怎么了?你不也是女的么?难道堂堂天御宗还有性别歧视吗?!算了!废话少说!既然你们自称是天御宗弟子,总要拿出些证明来,不然别指望本仙给你们打开宗祠大门。
门外来人顿了一下,又跟另外的人交谈起来:师妹,不让开门的小师父跟我们要身份证明呐,你带籍册来了嘛?
师妹?
女道师心中一惊,天御宗竟然派两个女子来应对如此凶险之境?!这始料不及的发展让她更加无法判断那两个揣测哪边的可能性更大。为了安全起见,她不得不慎之又慎,侧耳倾听另一个人的回答。
与前者言语中总带着些戏谑的口吻不同,只听一个清冷的女声严肃回应到:师姐莫开玩笑,天御宗籍册岂容随意带出。
想必这清冷的女声,便是门口女子的师妹了。
女道师不敢懈怠,细听端详。
门前女子又道:唉哟,那可真是糟糕了,不能证明身份,宗祠里的小师父不给咱们开门呐,我们怎么办?
这番话说得虽然为难,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为难的意味。与其说是说给她师妹听的,倒更像是在提点屋内的女道师。
女道师也是机警,立刻听懂了话里的弦外之音。门外这两人怕是拿不出什么证明,要破门而入了。于是她赶快暗暗运功,催动道法,以应突变。
果然,那清冷女声道了句:区区封禁咒,何须师姐为难。
话音刚落,宗祠内一干人等便看见宗祠巨大的木门突然闪起了白色光芒。那光芒走向曲曲折折,就像在门上画出符咒一样。白光走过的地方,原本幽蓝色的封禁咒先是渐渐暗淡,然后很快便随着白色光芒的侵袭彻底消失不见。
女道师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屋外来人不能自证身份,反倒直接动手解了她的封印!
大胆狂徒!竟敢毁我符咒!女道师赶快施法,将真气凝聚指尖,试图修补被破坏的封禁咒。
但她很快便发现,门外施法之人的道法甚高,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女道师从使出五分力,到八分力再到十分力,可那解咒的白光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一样,飞快的摧毁着她的封禁咒。
几番抵抗下来,女道师便清清楚楚感受到了自己与门外人道法上的差距,心知不敌,虽有不甘却也因此松了口气。
她想,若此时在门外与她斗法的是水妖傀儡,那除非是水妖的妖力在短短几日内得到了飞升,否则它是绝没有如此本事,能压倒性的破坏封禁咒、闯进罗家宗祠的。若门外与她斗法的,不是水妖傀儡,那就一定是天御宗弟子没错了。
这样想着,女道师默默收了法力不再抵抗,黯黯然对罗忠福说道:村长,这门我是守不住了。希望外面的人真的是天御宗弟子吧
女道师话音未落,宗祠大门上原本的幽蓝色封禁咒便被白色道法完全吞噬殆尽。随后一柄带着银色光芒的利剑从两扇门中的缝隙里伸进来,削铁如泥般的将那碗口粗的门栓断为两半。
女道师大惊,慌忙倒退几步以避免被银白色的剑气所伤。
小师父当心!罗忠福见状,快步上前扶住女道师。
这瞬间,宗祠大门便被屋外之人全然推开。冷风夹着雨丝冲面而来,也带来了阴郁沉闷的新鲜空气。村民们此刻聚得更紧了,仿佛生命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便会迸发出无惧无畏的力量。如果闯进门来的真是水妖,总要奋力一搏!
女道师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被风吹在脸上的雨滴,她依然能感觉到雨水中蔓延的妖气还是那么清晰。
待她定睛看时,只见宗祠门外走进两个身着蓑衣的人。前面的人正把手中利剑收回剑鞘之中。她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到面容。后面那人,却是不慌不忙的摘下滴着雨水的斗笠,将目光锁定在屋内女道师身上,笑呵呵的问道:小师父,你看我们可是水妖傀儡?
仿佛被那笑意盈盈的人看穿了心思一样,面对天御宗弟子的笑问,屋内女道师只觉得羞愤难当。不过事已至此,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毕竟无论是强行打开宗祠大门,还是骗开宗祠大门,只要是开了门,一心想炼人丹的水妖是绝不会有兴趣跟她开玩笑的。那面前这两人便是道法高深的天御宗弟子没错了。
想到自己差点把天御宗的人当做水妖同党,女道师尴尬的嘀咕道:本仙本仙是为了罗村百姓的安危才谨慎行事的,你们不要以为破了本仙的封禁咒就有什么了不起!
小师父考虑的极是。天御宗女弟子莞尔回应,将身上湿淋淋的蓑衣也脱下来放置一旁。然后正了正神色道:在下西岭紫麓山天御宗明心真人座下弟子,凌非茗。这位是我师妹,天御宗明陆真人座下弟子,凌非焉。
自报山门后,她又转向女道师笑言道:方才师妹强行破了小师父你的封禁咒,实是迫不得己,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凌你说你们是凌女道师听出凌非茗致歉的言语中并无戏谑之意,又闻二人道号不免心生敬畏,一时语结。
凌非茗见状笑着对她点点头,以示肯定。随后恍然记起什么,对那个将木棍捏得咯咯作响,一直向门外张望的汉子说道:哦对,门外还有一人。方才我们来时见他正在敲门,便上前与他说话,可谁知刚一开口他便昏了过去,大概是
啊!大刚!!!杜保闻言扔下棍子,匆匆出门将晕倒多时的杜刚拖进宗祠里。
吓到他了吧凌非茗尴尬的撇撇嘴,将话说完。
看着杜保把杜刚安置好,罗忠福终于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这时,从进门开始便一言未发的凌非焉不知何时也已将斗笠蓑衣卸下,她走过去将宗祠的大门重新关闭起来。
宗祠里的光线再次暗了,风雨声也变得轻了。
确定暂无危险,女道师这才得空去仔细观察两位天御宗弟子。从进宗祠到关门,一直与他们对话的女弟子自称凌非茗。听声音,便是先前那个言有笑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