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焉虽然赞同凌非茗此番言语,但还是忍不住争辩道:非云师妹不是说,明心道尊早年与仙火教木长老有救命之恩,如今我们只求一瓣冰冰花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吧。
救命之恩?师尊那次也是凑巧。凌非茗哼了一声,不屑道:这事儿我听她老人家说起过,早年师父来南疆陨山采寻奇药,恰巧遇见个南疆汉子中了毒倒在山中,恰巧师尊就打那经过给他解了毒,恰巧那汉子就是仙火教的木长老,恰巧那木长老一眼就看上我那年轻时明眸皓齿、貌美如花的师尊了咳咳咳。
凌非焉正听得仔细,忽闻凌非茗提起男女情爱之事,不由一愣。
凌非茗见状偷偷微笑,继续讲道:其实啊,仙火教本来就是每天跟毒蛇蝎子蜘蛛蜈蚣蟾蜍什么的打交道,什么毒不会解?我看那木长老就是想跟我师尊套近乎,故意让师尊帮她解了这场毒。你说,这能算救命之恩吗?
凌非焉撇撇嘴,忽然问道:既然木长老每天跟毒yao打交道,对毒yao和毒性应该都十分了解,十分敏感,怎么自己还中了毒呢?
凌非茗双目一亮,大赞道:嗨呀!到底是我冰雪聪明的非焉师妹!一下子就被你问到重点了!要说木长老的毒不是别人下的,正是他自己!
凌非焉疑惑道:他为什么给自己下毒?
凌非茗往事讲了上瘾,卖好关子就等凌非焉问呢,果然凌非焉话音一落,她马上继续道:要不怎么说这仙火教的人没道理的邪性凶狠,炼起蛊来无所不用其极。听师尊说那木长老本意是要拿自己的身体化毒炼蛊。怎料那日在陨山修炼,也不知是没把握好毒素还是没控制好火候,硬生生把自己给毒翻了。该着我师尊救他救的及时,毒功也没折损太多。不然等他自己爬去解毒,不多,也就白白被毒虫子咬了三十年。
凌非茗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在凌非焉眼前晃了晃。
三十年凌非焉默默重复。
凌非茗不解,问道:师妹念叨什么呢?
凌非焉略一思虑,回话应道:即便这毒木长老自己能解,却也要损失三十年修为。就算明心道尊不是救他性命,但对于堂堂仙火教长老来说,助他保住三十年毒攻也算是极大的恩情。我想木长老应该不会不念旧情吧。
凌非焉故意将旧情二字说得沉重,好像在暗示什么。
凌非茗听懂却又不说破,故意含糊道:世间诸事皆有定数,唯独一个情字最是难料。
这回轮到凌非焉不再言语。
情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这个字眼自始至终与自己无关。难怪天御宗上下无人不说她凌非焉终将是要破青玄羽化为仙的。毕竟他人登仙路上总有万般情感需要割离舍弃。而她,却好像生来就凉薄得没有情字可言。
凌非焉也不知这样是幸还是不幸。或许她没有答案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正迟疑,凌非茗忽然让她将车速慢下。凌非焉勒紧马缰张目而望,原来前面有个老翁不知为何跌坐路边,还有个小童弯着身子在路边拾捡什么。凌非焉又仔细瞧瞧,终于看清那些黄澄澄圆溜溜散落满地的却是许多橘子。
老人家,你可安好?凌非茗柔和笑着上前向老人探问。她远远在车上看见老者捂着腰腿,模样十分难受,猜想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老汉正在叹息,见一白衣白袍仙子模样的女子突来向她问候,疑惑的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的确有这么个仙姑在与自己搭话,这才回应道:唉多谢仙子关心。刚才有队军爷策马驰过,老拙年老体慢又挑着两担橘子,躲避不及,被匹大马剐翻在地。
凌非茗向四周看看,老翁身边果然有条挑担,两端各系着个竹筐。如今竹筐皆尽打翻,大半的橘子都已滚落在地。
爷爷,有许多橘子被马儿踏烂了。说话间,那小童怀里捧着些橘子回到老翁身旁,一边将竹筐翻转过来把怀中橘子放进去,一边跟爷爷将起橘子们的不幸惨状。
算了,坏了的就不要了。老者腰腿尚有疼痛,自己试了下实难起身,向小孙子求助道:鲤火来,扶爷爷起来。
啊?不要了?小童很乖巧的扶着老者起身,脸上写满失望神色,委屈道:那就剩下这点橘子,也不能去明日云城里的集市上卖钱了。
老者拍拍身上尘土,将挑担再抗在肩头,对小童道:不碍事,这次赶不上爷爷下次带你去。
小童面色凝重,嘟嘴道:鲤火不逛市集没关系,可是卖不到钱咱们拿什么给奶奶换药啊?
唉老者闻言无奈笑笑,摸摸小孙子的头,慈祥道:奶奶的病是老毛病了,吃了不知多少药也没什么效果,少吃一副两副不碍事的。
哦。小孙子将信将疑。但既然爷爷这么说,他便不再异议,只专心扶着老者仰头问道:那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爷爷身子骨硬朗着呢。老者一边回应着,一边向凌非茗点点头,算是对她的关心予以感谢。
祖孙两人重新挑起担子,装着仅剩不多的橘子掉转方向,逆着云城徐徐走去。
老人家,稍等。
凌非茗先是观察了一会老人走路的姿势,确定老人腰腿骨头无恙,只是跌打损伤在肌肉上,这才开口叫住老者。
老者缓缓回身,眯起眼睛询问道:仙子还有何事?
凌非茗快步近前,同时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锭五两的银锭,递与老人道:老人家这钱你收下。虽不知道大娘身患何疾,但我也算略懂医术。如果大娘吃了许久的药都不见效,要么是药不对症,你且拿这钱带大娘去寻个好的郎中仔细瞧瞧,换副药吃。如果不是药的问题,那很可能是服药的分量和时机出了差错。再者就是病程越长的慢性疾病治疗起来就越缓慢,既然您说大娘已经病了好多年,那您就更要有些耐心啦。总之,您先带着大娘再好好看看,切不可临时断药,以免前功尽弃。
凌非茗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老汉早就被那硬塞在自己手中的五两银锭惊呆了,凌非茗的话他也是记下一半听漏了一半。
好在小孙子鲤火够机灵,眉开眼笑向凌非茗鼓掌到道:哇!姐姐好厉害啊!姐姐不会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救奶奶的吧?
都说童言无忌,最是真诚。凌非茗被小童夸做仙子亦是十分开心,抬手在小童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笑道:不是天上的,是天御宗的。
天御宗?小童不知那是何处,但打心里觉得那里一定都是善良厉害的人,于是又毫不掩饰的露出了羡慕向往的神情。
老汉却将那银锭推辞道:哎,不可不可。老拙与仙子素不相识,怎能平白收此重金。
凌非茗心知不一次说服老者他必又推回,让来让去也是麻烦,于是想了想与那老者道:不碍事,我等修真之人不重钱财但重机缘。若不是我那马车之内还有个急着救命的同门,说不定我还要去您家里给大娘诊诊病呢。既然我此番不能前去就等于见难不救,要损修为的。您也算帮帮我,收下我的心意。若这银子能帮大娘去病回春,您就是帮我大忙了,绝不是白受恩惠。
这老汉被凌非茗饶来绕去说得发懵,总觉得这白衣仙子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什么也没做白拿人家五两银子。
凌非茗见老汉还在犹豫,转而又对小童道:小朋友,你说姐姐说的对吧?无论书本还是戏文,你可听说过仙子要用银子买东西的?
小童听了,认真思虑一番,忽而兴奋的捂住嘴巴,目光闪闪道:仙子都是用法术变东西的!姐姐你是仙子吗?
小童这样问,倒是给凌非茗提了个醒。凌非茗神秘一笑,反问道:你看姐姐是嘛?然后暗将真气一提汇在指尖,于空中点了几点,勾画出一只小小翠鸟模样。最后翻手一挥,那小鸟便闪着绿色莹光,衬着渐渐昏暗的天色翩然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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