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解药。彭展一口咬定。
凌非焉听了,向凌非茗摇头。她知道方才彭展掏那小瓶时目光中瞬间流露的杀意,她也正是凭着这股杀意迅速拆穿了彭展的意图。所以当彭展说瓶中装着的是解药时,凌非焉是完全不信的。
好在凌非茗并不是冒失到一听说是解药就会立刻打开瓶子的人。既然彭展亲口承认礼南王要留活口,她也确实查探过初一和南卿并无大碍,她便不急着解毒,决定再试探一番。
那这解药我便先收下了。凌非茗将小瓶转手,又将仙火教的恩字令牌拿在彭展面前,随意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彭展见凌非茗又来试他,佯装仔细观看却在急速思索,然后回应道:这是仙火教的东西。
凌非茗一愣,见彭展认得此令乃是仙火教之物,却又不识此乃仙火教赠予恩人的恩字令,便眯起眼睛打量着彭展的神色,又再问道:你不是仙火教徒?
彭展故作诧异道:眼下时节,官军和郡王府都在对仙火教大肆追杀围剿,谁会说自己是仙火教徒?两位可真是女中豪杰,还敢拿着仙火令招摇过市。
凌非茗笑道:你这可不算回答。
彭展冷哼道:我当然不是仙火教徒。若仙火教想来劫人,这会儿的阶下囚还不一定是谁呢。可他话音刚落就见凌非茗又皱起眉头,忽觉自己失言,话锋一转道:在南疆混江湖,谁不知道想保命保平安不认得天王老子没关系,不认识仙火教的招牌只有死路一条。
有些道理。凌非茗收了仙火令,在掌心颠着那个小瓶,便觉得瓶中撞击更加剧烈了。不过没一会,瓶中就再没了声息。凌非茗心道,这瓶中的毒虫怕是被她晃晕了。但她依然没有打开瓶子的意图,只暗暗琢磨着彭展真假莫辨的话。
礼南郡王府参与围剿仙火教,郡王府和官军自然会对仙火教十分敏感。而江湖人士忌惮仙火教势力,平日要对仙火教避让三分,如今要与仙火教划清距离,怎样都不会对仙火教掉以轻心。所以无论这刺客本身就是郡王府的人,还是如他所说只是个江湖杀手,只要断定他不是仙火教的人,他对仙火令的关注也就不重要了。
暂且信你。想到这儿,凌非茗又将那小瓶在彭展面前晃晃,问道:我师妹们中的毒该怎么解?
彭展见了,心中恼怒。那魂虫能至人昏睡于无形,但薄翼却脆弱无比。方才落地摔那一下想必已是伤得不轻,而凌非茗三番五次摇来晃去,只怕瓶中四五只小虫早就尽数折断翅膀,再无飞行之力。至此,他指望凌非茗打开瓶子,再以魂虫迷倒她们的计划也无从实现了。
苦心炼制多年的三件蛊虫全部折在此处,为保性命彭展不得不放弃挣扎,但求争取个逃脱的机会。于是他忍住怒气做出遗憾神色,向凌非茗实言道:这瓶中乃是南疆陨山特有的食菌虫,母的好食毒菇,公的喜食鲜菇。人被母虫咬过便会陷入昏睡,若想解毒,只需把公虫碾成汁液,涂在昏睡之人的鼻下即可使之醒来。可惜仙虫脆弱,女侠方才一直摇晃小瓶,虫儿该被你蹂lin致死。公虫与母虫尸体混在一处,毒素和解毒的效用相互抵消,就作用全无了。
彭展的话印证了凌非茗的猜想,瓶中的确装的是虫子。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万一解药真被自己亲手弄死了,那可就万分尴尬了。于是凌非茗不再晃那瓶子,抱歉的望向凌非焉。
凌非焉本就不懂医术,对彭展这番毒啊虫啊的解释更是难辨真假。但她仍然不信彭展,只冷言道:搜他的身,看解药是否另有他物,或者他是否将解毒的公虫装在别的瓶中。
搜身?!!凌非茗闻言瞠目结舌,惊讶万分。她才不想去摸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尤其还是个用毒控虫的人,万一摸出些百虫齐发的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公虫与母虫若是这么容易便能互解毒素,又怎会将它们装在一个瓶里。凌非焉依照彭展的逻辑随口说出自己的怀疑。
彭展见自己说了实话也不得信任,哭丧脸道:女侠有所不知,食菌虫若是公母单独放置,很快就会死去的呀。
嗯凌非茗点头,又看向凌非焉。
凌非焉没出声,但她盯着凌非茗的目光却清晰写着:虫子是师姐晃死的,师姐不愿碰他也要碰,不想搜身也要搜!
啊,好好好!把你的剑鞘给我。凌非茗自觉理亏,只好应下凌非焉的要求。但她实在不想接触彭展,也不想自己心爱的朝凤笛受此苦难,便不由分说的把凌非焉的炎月剑鞘夺来代劳。
也算凌非茗对得起凌非焉,祸害炎月剑鞘之前先用从南卿手上解下的床单缠了几缠,这才拿去在彭展身上抽抽打打,掀掀衣襟,捅捅胸怀,确定再没瓶瓶罐罐的撞击声,也没什么古怪的东西掉出来,便把剑鞘还给凌非焉,复命道:嗯,真没有了。
算了。凌非焉接过剑鞘哭笑不得,甚至觉得自己被气得头脑发晕,恍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面的懊恼。冷静片刻,凌非焉又道:我在云城的行迹已经暴露,礼南王一次寻仇不成必来二次。彩云客栈不宜久留,在礼南王派人增援之前我们尽快离去才是。
那我们和山里人的约定凌非茗暗示凌非焉,她们还要在此等候仙火教的回复。
凌非焉却道:那处怎么说都是医馆药铺,现在我们有两个病人,又能寻医又可问药,还能顺便等人,岂不正好?
也罢。凌非茗看了看彭展,问凌非焉道:他怎么办?
凌非焉冷道:谁知他说的真假,一并带着定在马车中。若非一和南卿有什么异样,正好拿他是问。
彭展听凌非焉出尔反尔,不但不打算放他还要将他带走,立时心急紧忙应道:我若是两位女侠,与其浪费时间去医馆寻医,不如趁着天色尚明速进陨山去寻公虫解毒。等到夕阳落山这虫可就万分难寻了。
凌非焉不屑道:我们又不知你说的食菌虫长得什么模样。就算现在进山去捉虫也得带着你啊。况且两位师妹一刻未醒你就别想离去,什么时候她们醒了,我便信守诺言还你自由。
唔凌非焉说话间,南卿美美伸了个懒腰醒转过来。看来这一觉睡得不错,她睡眼未睁的脸上还挂着满足笑容。显然,对屋内发生了什么也全不知情。
呀!!!非一!!!!但很快,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便将南卿整个人惊得睡意全无,她尖叫着跳将起来,还以为自己贪睡坏了大事。不过她一扬头就看见凌非焉正持剑挟持个陌生的男子,而凌非茗则是满眼错愕的看着她,表情十分复杂。
小妖花你跟这刺客是一伙的吧?南卿在这个节骨眼忽然醒来,真是让凌非茗又惊又喜,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是谁?发生了什么?南卿心虚,赶忙起身躲去凌非茗身边。转头看见初一还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着,又立刻过去探看。
凌非茗无奈道:是刺客,不过已经被师妹制服了。
听凌非茗这样说,南卿心中更是焦急,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初一再受什么伤害,于是一边摇晃一边急切呼唤道:非一,非一,你醒醒。
孰料南卿这样一摇,初一还真的醒来了,呢喃道:啊,头好昏沉。我什么时候睡着的然后便跟刚刚醒转的南卿一样,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
这!这!彭展见南卿与初一竟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相继醒转,不由得震撼万分。他炼的魂虫能迷倒二百多斤壮汉,不给解药更要一天一夜才能自行醒来。可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这简直是从未发生过的不可能的事情!
彭展心知这次他算是惹到棘手人物了,是生是死,只能交给运气。于是他尴尬的咧嘴一笑,又怕惹恼凌非焉,又不得不为自己求情道:女侠,你看你这两位师妹都已经醒来,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凌非茗将初一和南卿聚在一处,谨慎询问可有异常。听闻两人都表无恙,凌非焉才将炎月剑放下,向凌非茗道:既然非一和南卿安然醒来,再带着他倒是累赘。我去院中备车,烦劳师姐以定身咒禁锢他一段时间,以免我们刚走他便去向礼南王府通风报信。
凌非茗手起道法,以定身咒将彭展定在屋内,随口又向凌非焉问道:师妹为何不亲手施咒?
我不想碰他。凌非焉丢下一句冷淡言语,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