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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尘乱(GL)——王租租(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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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破碎之音在汤铭耳畔响起,锋锐棱角狠狠划过他面庞上深刻的法令纹,留下一道横贯面颊的血色伤痕。汤铭侧目一望,竟是女道师手起扇落,以歌风扇的刀锋将法杖上的巨螺击穿得支离破碎。他脸上的刺痛便是尖锐螺壳的碎片在爆裂中割开了主人的血肉。

而女道师似乎对这肆意的破坏还不满足,又用那只金色眼睛向戳在扇锋上的夜明珠瞧了瞧,懒懒抬起手将硕大的珠子从扇尖上拔下来,捏在指尖意犹未尽的把弄着。

不,不!!汤铭看见女道师扯起嘴角邪邪一笑,不详预感猛然袭上心头。果然一声闷响过后,那颗沾染着殷殷血迹来不及完成血魂共映的稀世明珠便化作细碎珠粉,从女道师的指缝间飘散零落湮入海潮。

只顷刻间,汤氏一族世代传承的法杖便毁于一旦,震惊和愤怒一度压过对这邪魔的痛恨和恐惧。汤铭双眼涨得血红,将手中残存的沉香木仗狠狠一掼燃起必死之心,便是搏了性命也势要与此魔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魔魔物唔啊啊啊啊!!!熟料那女道师纤细冰冷的手指只是锁在他的喉间稍一用力,鲜血便从汤铭的口中喷薄而出,令他再无抵抗之力。

窒息让汤铭开始晕眩,他尚不甘屈服,勉强睁开双眼。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用仇视的目光来洗刷陷入敌手却无法挣脱的屈辱。

视野中,女道师容颜未变,神情却极其冷漠。尤其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魔息根本毫无理智情感,甚至混沌疯狂。汤铭无法判断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是魔魂复生的叶小舟,还是遁入魔道的凌非一。他只知道,女道师的身体里定有两道灵魂此消彼长。金瞳在渴望鲜血,生生活着。墨瞳在渐渐死去,遁入虚无。

与此同时,他自己的生命也正在女道师越来越扣紧的指尖下走向尽头。到底,汤铭还是愤怒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抑制不住的浮现出种种往昔。汤显虽大器不成但也算忠孝正直可托要事。汤赫狡黠难驯的劣性如今看来无非就是爱耍些无伤大雅的小聪明。汤沐笙或许也不是碌碌平庸可有可无,只是被过于耀眼的光辉掩盖了自身的璞玉之光。而汤沐冉

一想到这个他最重视最珍视的孩子,汤铭的胸口便紧紧抽痛起来,疼得深入心扉。甚至比女道师即将夺走他的呼吸,杀戮他的性命还要痛楚。

汤铭懊恼极了,为什么自己要在弥留之际忽然脆弱起来,竟觉往日总是令他失望的几个孩子亦是那么可爱珍贵。如果能再多给他几分几秒的生命,他会不会想到更多美好。

骤起的留恋让汤铭再难慷慨赴死,可惜那女道师并不想多赋予他生存的权利。汤铭感到自己的神识迅速模糊下去,没一会便走到了生死的临界点。

汤铭灰了心,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可不知为何,狠狠卡在喉咙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大量空气瞬极具涌入僵死的胸肺,让他在得到救赎的瞬间也愈加痛苦。

汤铭惊恐睁开眼睛,但见那女道师正怔怔望着左手发呆。她左手掌心中有一片忽明忽暗的湛蓝微光在缓缓闪烁。那光芒温和柔暖,与环绕在女道师周身的紫色魔息格格不入,便是这道光将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不过汤铭的筋骨在撞向断魂柱时便已尽数伤断,真气也早就在最后一次与魔螺飞鸟血魂共应时消耗殆空。所以此时,无论是趁女道师混沌失神时给予她致命一击,还是保全自己的性命起身仓皇而逃,汤铭都办不到。他只能无力的依在海岩上吊着最后一口气苟延馋喘。莫说命运,就连生死都左右在别人手中。

唔啊啊啊啊啊啊!!!女道师狰狞了面容,口中近乎嘶吼。右手紧握着的歌风扇寒锋堪比一剑封喉的匕首。而左手掌心里的蓝色光芒却又仿佛微风轻漾的东海细浪。

害怕自己目不转睛的注视会激怒这个混沌不清的邪魔,汤铭下意识避开与女道师四目相对。低下头颅的瞬间汤铭忽然感到一阵悲哀,他从未想过自己原来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但究其缘由,他却是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贪恋什么,才让他那么想那么想回到潮生宫,想回去再看一看孩子们的笑容。

不知被闪电雷霆一次次击穿身躯和灵魂是怎样死不如生的痛苦滋味,是不是也像被锋利扇锋刺进皮肤血肉那样寒冷无助。汤铭所有的期望和失望混杂着清晰的模糊的痛楚扭曲成一片深邃幽暗,这世界留给他的最后一丝光明中,他看见的却是那女道师忽然警觉起来,又匆匆逃离的仓促背影。

我死了么?

黑暗,窸窸窣窣缭扰耳畔的像雨声,像哭泣,又像絮絮呢喃。

还是得救了

瞳孔隔着眼皮先一步感受到光线的刺激,汤铭在潜意识里睁开双眼,便真的睁开了眼睛。

父亲!呼号着最先扑近塌前来的便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

没有见到他们的笑容有些可惜,汤铭皱了皱眉,心中念着再不济也都是奈罗汤氏一族的后人,一个个哭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可他干涩的嘴角却不自觉的艰难向上扬了起来。

汤铭这实在不算微笑的微笑,惹得汤显汤赫和汤沐笙哭得更凶。汤铭无奈至极,想要摇头,奈何身体丝毫动弹不得,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悻悻作罢。

汤铭舒了口气,这是潮生宫,不管怎样这条命算是活下来了。性命之后他即刻想起什么,努力转动眼球将有限的视线和余光越过围在床前的三个儿女,搜寻着那个总与他有所隔阂的身影。

汤沐冉不在。

汤铭郁郁合上双目,失落万分。

那孩子到底还是不能理解

想到此,汤铭心中凛然一震,从不曾有过的念头骤然涌进脑海,于是他自我纠正了念头。

那孩子到底还不肯原谅我啊

汤显汤赫见父亲醒而又眠,还当他再度昏死过去,又是扯着衣被呼唤又是捶着床榻号哭。唯有汤沐笙噙着眼泪向父亲方才所视方向望了望,转与汤铭轻声道:父亲伤重命悬一线,是阿姐和天御宗的非焉凌尊将父亲带了回潮生宫,阿姐还为父亲渡了许多真气续命疗伤。她方才也在房中,此时正为非非一师姐的事与非焉凌尊相谈。

汤铭闻言,默默睁开双眼,又再合上。淡的欣喜与深的愧疚纠结着取代了沉重失落感。

对不起,我若能再早半刻校准涤玄真境的位置,事情或许不至于此。汤沐冉端坐在三个托盘前,目光聚焦在其中盛着残损魔螺碎片的那个托盘上,与凌非焉致歉的语气却又十分诚恳。

少祭师已是倾尽全力,切莫自责。凌非焉安抚着汤沐冉亦不免深切忧虑。临近涤玄真境时,她曾数次以锁魂咒探寻初一方位,怎奈还是晚了一步。当她和汤沐冉赶到时,破碎真境里紫色的魔息尚未完全褪去,茫茫四顾又皆无初一踪影,唯有汤铭独自躺在血泊中人事不省。

这股魔息两人都不陌生。凌非焉与初一相识时在初一的经脉中察觉过,汤沐冉入初一的心照幻境时在叶小舟的残象中感受过。但她们却想象不出汤铭究竟在涤玄真境和心照幻境中将初一残害到如何程度,才会将心性那般坚韧的人逼迫到邪心大起终遁魔道。

然而,命运终究是命运,凌非焉和汤沐冉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若不是始终坚信着初一绝不会被魔心侵蚀沦落成魔,凌非焉也不会在残境中伫立许久,脑海里突然空白得没了办法主意。最终,还是汤沐冉借口要她帮忙援救汤铭,才将凌非焉拽回潮生宫从长计议。

汤沐冉见凌非焉从残境归来便一直紧锁着眉头,不由叹息道:早知大祭师有此命劫,如今虽伤势沉重,总算还留下了性命。倒是凌非一她

闻听初一名字,凌非焉又是一阵怆然。

汤沐冉不忍凌非焉伤神,小心问道:你可是在为难凌非一已然成魔,与她的前世情劫和今生情缘便也随之付诸东流,再无可能?

凌非焉心弦振动,若是旁人这般直白相询,她断然不会理睬。可是在洞悉一切的汤沐冉面前,她终究无法隐瞒。羞愧的言语说不出口,她便点点头默认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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