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贝见凌非焉不但人长得清丽出众对自己还十分客气,喜笑颜开道:不辛苦不辛苦。临行前少祭师特别嘱咐过蓝贝,说非焉凌尊受了伤,一定要小心侍奉。前几日蓝贝给凌尊更换衣物,发现凌尊背上有好大一块淤青,也不知蓝贝笨手笨脚的弄痛了凌尊没有。
凌非焉正将巾帕没入水中准备盥洗,忽听蓝贝提起她背上的伤势,微微怔住。
小姑娘一见凌非焉停住动作,急忙询问:怎么了?是水温太凉,凌尊不合意么?
凌非焉摇头道:水温很好
蓝贝一听松了口气,嘀咕道:本来蓝贝想用更热些的水,最好暖洋洋的上面冒着蒸汽,微带着点烫烫的感觉!这样凌尊盥洗起来多舒服呀!连我们少祭师都最喜欢我为她备的热水了。可非一凌尊说您怕热,要是用那样的温度准保把您烫得尖叫出声来。所以这水是她亲自试过的,说这个温度既暖和又清爽,凌尊一定喜欢。
凌非焉闻言暗暗浅笑,想不到简简单单一盆清水初一也放了许多心思在里面。她将巾帕淋湿轻轻擦拭脸颊,水温果然如初一所说,又温暖又清爽,让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振。
盥洗完毕,凌非焉走向衣架准备更衣,便向蓝贝提起心中疑惑,试探问道:方才蓝贝姑娘说是你帮我更换了身上衣物
蓝贝不知凌非焉为何关注于此,爽快的点头道:是的呀。我刚来时,凌尊身上还穿着那件染了血的白色长袍,整个人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真是吓人极了。少祭师大人说救人要紧,便把非一凌尊拉去隔壁房间指点功法,说是要教她给凌尊续续什么小姑娘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汤沐冉说的经呀脉呀是什么意思,便决定放弃那些复杂的说辞,继续又道:嗨呀,反正就是她们两个一时都空不得时间给凌尊更衣,所以就由蓝贝代为服侍啦。不过也是,给主子更衣本来就是我们下人该做的。
这样凌非焉闻言心头微微舒展。听说不是初一而是个陌生人帮她换的衣服,她反倒轻松许多。顺便也大概知晓对医理一窍不通的初一能够帮她重续经脉是得了汤沐冉的指点,只是不知为何汤沐冉没有亲自出手。
此时蓝贝已在衣架上提出件普通衣装,对凌非焉道:凌尊先前的衣袍染了血渍,蓝贝洗了很久也不能尽数除去,我觉得是不能再穿了,便为凌尊新备了些寻常衣物,还请凌尊不要嫌弃。
凌非焉接过衣服穿在身上,淡然道:无妨,不过是件衣装,清洁合身即可。
蓝贝听了,笑盈盈的凑上前去。尽管凌非焉说自己来穿就好,小丫头还是殷勤的为凌非焉理理衣襟,整整袖口,系系腰带,助凌非焉换好了新装。然后又做欣赏状,向凌非焉赞道:非焉凌尊真好看,便是穿了寻常女子的衣物也像个知书达理的官家闺秀呢。
凌非焉被这小姑娘夸的惭愧,为表感谢向小姑娘嫣然而笑。扬唇间正巧有人端着托盘走进屋来。那人见凌非焉衣着素雅,容颜明媚,眉目间流转着脉脉温情,神情与往昔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大有不同,便也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初一早就料到凌非焉不会老实的躺在床上,但还是满怀怜意的询问起来。
蓝贝小丫头眼尖,即刻将桌上药瓶药罐挪开些位置,又接过初一手中托盘放在桌上,为两人摆好碗筷,然后向两人施礼道:二位凌尊请用膳。方才非一凌尊与少祭师大人发过信号,少祭师大人应该很快就会到来,蓝贝先去准备准备。
凌非焉叫住蓝贝,问道:蓝贝姑娘可曾用餐?不如一起
小姑娘望了眼初一,捂着嘴巴偷笑道:蓝贝谢过非焉凌尊,我已经吃过午饭了,现在还不饿呢。倒是您这几日昏迷不醒,非一凌尊食不安夜难寐,常守在床前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定是有许多话儿要与非焉凌尊相叙的啦。
鬼丫头,就数你精怪!被小丫头尴尬泄底,初一假意愠怒,向蓝贝瞪瞪眼睛,金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明亮。
呃蓝贝就此退下,不打扰二位了。半月时间,小丫头蓝贝虽已习惯了初一的异色眼眸,但每当她与那只金瞳视线相对时,却还是难掩恐惧,阵阵骇然心悸。
但见小姑娘慌张而逃,出门后还不忘将房门关好,初一笑着转回身,来到凌非焉近旁。她将凌非焉小心搀扶坐在椅上,笑意柔和道:久不掌厨,手艺也生疏了,凌尊尝尝可还合口味。
没有蓝贝在,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与初一两人。见过许多大场面的凌非焉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强作冷静的回应道:别只顾我,你也坐下。
初一十分听话,在凌非焉对面坐好。凌非焉见那盘中有三四个加着盖子的小碗,也不知初一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做了什么美味。于是她既好奇又期待的望向初一,却见初一也正深情款款的望着自己。这让刚与初一互明心意的凌非焉更加羞赧,抬手持起筷子,转移话题道:相识数年,还不知道你会烹煮。
初一将那些碗上的盖子一一揭开,缓缓应道:以前与灵犀子师父行走江湖,钱袋空虚时常常由我随便做些食物果腹,顺便就练了这么丁点厨艺。
凌非焉顿觉屋中米香四溢,尚未入口便如尝过了粥的甜暖可口,半开玩笑半叹息道:当年明犀师叔若不叛逃出山,你今日便与我一样,同是天枢宫下的弟子了。
初一轻声笑道:凌尊糊涂了,当年灵犀子师父若不入江湖,我又怎会与天御宗结缘呢。
凌非焉随口辩道:若事事都要细讲因果,那你我两人便是怎样也逃不脱与天御宗的纠葛。
初一知道凌非焉所言乃是天御大神聆与叶小舟前世今生的因缘,亦叹了口气,将汤匙在热粥中调了调,盛满一勺递在凌非焉唇边,轻声道:不说那些了,来,尝尝这粟米红枣粥。
凌非焉未料初一竟会忽然举匙喂她,不由一怔。粥到嘴边下意识总想张口,可若真的就此吃下,却又十分难为情。
正犹豫间,初一小心问道:凌尊不喜欢?
不!不是我自己吃。凌非焉语毕,便想去拿初一手中勺子。
初一莞尔一笑,显然凌非焉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她将手向后微缩不让凌非焉够到汤匙,又与凌非焉道:凌尊可还记得在奔赴云城的马车中,那时伤重的人是我,凌尊也是亲手剥了清甜的橘子喂我吃下。怎么现在换做凌尊受伤,却不肯接受我的照拂?
凌非焉意识到初一是故意逗她,又想起那时被初一含到手指的柔软触感,顿时羞恼道:你那时魔火攻心,整个人昏昏沉沉动弹不得。我若不亲手喂你,你怕是连橘皮都剥不开。而我现在气息虽弱,但动筷吃饭的气力还有。不需你不需你来喂我
凌非焉义正言辞的抗拒与她亲昵,初一却只觉凌非焉又严肃又窘迫的样子十分可爱。她不但没放弃,反将汤匙再送到凌非焉唇前。只是这次初一面上神情严肃许多,深情与凌非焉言道:你的伤是我害的,便是为你做再多事也无以弥补。我在心照幻境中曾见过天御大神聆照顾被魔息侵染的叶小舟,也是这样一勺勺的药一匙匙的粥拣了她一条命回来。所以我想喂你喝粥无关气力,是
凌非焉也在幻境中见过此番影像,不等初一说完,蹙眉问道:所以你这一匙粥,是代叶小舟向天御大神报恩还情了?
凌尊何出此言。初一闻言亦是眉头紧锁,抿紧双唇,须臾才郑重应道:陷入混沌时,我的确不知自己是谁。是小道师初一?是天御宗的凌非一?是奈罗国的肖歬,还是千年前的叶小舟?确切的说,就是眼前此刻,我也未曾将这个问题想个透彻明白。但每当我面对,望着你,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我与凌尊,从来没有什么前世,也不必去谈来生,更无论因缘结果。我们两人,你就是你,我也就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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