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左应暗暗瞥了瞥昨日到自己府上义愤填膺的友人,此刻却低着头一个眼神也不敢给自己,顿时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可惜这下却是骑马难下,陛下还在等他的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空穴未必来风,既然有此传言,必定事出有因。何况这些日子,慕首席出入信王府若等闲,是许多人都亲眼看到的。至于如何苟且,臣,非礼勿言,说不出口。”
说到最后,都耍赖上了。
薛昶轻呵一声,目光往躺下一逡巡:“你们呢?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刚才还纷纷附议的臣子顿时低下了头,有的甚至恨不得能再往后退一退,就怕被陛下点了名。跟着附议一番瞧瞧信王的热闹就够了,当然最好还能看到信王失态的样子。但是真的当个出头鸟拼着明面上得罪信王只为了给他安这么一个可大可小,可有可无的污名,实在犯不上。也只有御史中丞这样耿直的人才会被撺掇着去弹劾,大部分臣子可是精着呢。
可惜信王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仿佛被弹劾的人不是他一样,而陛下更明显是站在信王那边的。
其实,纪谨遭弹劾的时候并不多,即便是在其手腕最强硬的那几年。
信王虽然不讲情面,得罪的人多,但他素来公正,从无例外。他自己立身极正,从不犯错,不贪不赌,除了围棋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未娶妻,没纳妾,不近女色,之前连男色也不近。没有妻族,母族远在边关甘州,对父族纪氏一族也不亲近,还严加约束。两三年前,有人为了逼信王徇私,故意设了个圈套勾了一个年少不经事的纪氏族中子弟犯错,当时不仅族中叔婶跪着求他网开一面,就连陛下都开了口求情,信王也没有徇私,而是按照所涉事件最重的刑罚将人发配到了边疆。从此,纪氏上下对子弟的约束更严格了,信王与族中的关系则是一度到了冰点,除了族长几乎不再往来。
至于友人,除了陛下,信王连交情过得去一点的同龄人都没有。
这个人,从前活得就像个孤家寡人。
纪氏族中子弟之后这么多年,信王才再一次遭到言官的弹劾,让人都不禁忘了上一次信王遭弹劾的时候也是这样面无表情。
薛昶看着堂下一面沉默,不禁勾了勾嘴角,点点头道:“既然众位爱卿没有什么可补充的,朕这里倒是有些话说。”
薛昶故意顿了顿,注意着众臣虽然没有再开口,却都纷纷竖起耳朵的样子。
薛昶亦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下去:“日前信王已经向朕禀告过他与慕首席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流言中说的那般不堪,而是堂堂正正,两情相悦。朕对他们冲破世俗枷锁,勇于言爱的真挚极为欣赏,已经决定赐婚于他们。既然今日左卿在朝上提起这些流言,朕也便在此替信王向众卿做个说明。说不定到时候信王大婚还要请诸位爱卿上门喝杯喜酒。”
犹如一滴热油落入水中,刚刚沉默不久的朝堂又沸腾了起来。
这一回先开口的是光禄大夫:“这……陛下,男子与男子相恋,本就有违纲常,还要赐婚……也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