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着气站起来，这是一片格陵兰接近北极的冻土。以两个氪星人的破坏力，任何建筑都容不下他们的格斗。就连附近冻的如石头一样的土壤都早就粉碎，冰雪碎屑顺着风被吹开。他进步得很快，但比起艾亚来说还是远远差了一大截。

已经是深秋，北极圈附近太阳早就下山。看一看快要完全升起的冬季星宿，艾亚拍了拍身上的风雪：今天就到这里吧。

艾亚，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克拉克说。

什么问题？艾亚没有回头，正在往回去的方向走。

你一直不喜欢我，为什么？这个问题克拉克憋了很久。他或许出身一个普通的乡村小镇、也常常被笑不谙世事，但不代表他感受不到艾亚对他隐隐的排斥。那不带恶意，只是就是疏远。明明他们是少数存活的同族。

为什么这么说？艾亚停下脚步，依然没有转过身。

我感觉得出来。克拉克回答，意指艾亚自己其实也知道。他知道艾亚一直很尽力在教导他，也很尽力表现自己的友善，但每回对上视线时那种有意无意的闪避却掩盖不住。

背对着他，艾亚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不要在意，那是我自己的问题。

请跟我说清楚。克拉克说，绕道艾亚的正面，但后者却又转身不让他看见他的表情：如果是我的问题，我改。如果是你有任何麻烦，我也希望能帮上忙。

呵。艾亚轻笑了一声，没有嘲讽、却是某种失落。这段时间他早就摸清楚克拉克的单纯性格：很和善、很热心，又不让人觉得做作。那种关怀是发自内心的，仿佛是天经地义、不求回报。但不管如何，他没有办法跨过自己心中那道坎，去毫无波澜的面对这个人。

克拉克看着艾亚的背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感觉的到艾亚有某种善意，但就是不愿意面对他：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吗？

不是。艾亚摇头。

那是什么？因为基因宝典吗？还是佐德

不是！艾亚大声打断他的话，回过头：因为你不会懂！

我不懂什么？克拉克尝试想要理解：如果不说出来，我又怎么会懂？

因为你没有看过氪星！艾亚说：你没见过氪星的美、没见过他曾经的辉煌、没亲眼见证他的殒落，我现在却在教导你如何去对付佐德！告诉我，当我心中某一处也希望看见氪星的重建的时候，我该以怎么样的心态去保护这个可以让我实现梦想的星球？

我克拉克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没见过佐德。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他偏激、不可理喻没错，但他某些部分也是一心想要氪星的永续。或许方法是错的，但我能否定他的价值观吗？不行。如果要你选，让你站在氪星与人类之间，你会选择哪一边？

克拉克没办法回答，因为他知道艾亚说的是对的。因为如果要他在氪星和他的养父母之间做选择，他很有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家人身边，因为氪星并不是他的家，他还不至于自欺欺人到这样的地步。他确实不懂，不懂氪星的样貌、不懂它的美好与破碎。

那为什么

那我为什么站在你们这边？艾亚冷笑着接下克拉克想问的问题：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卡尔。氪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重建的，更不是用基因培育就能恢复它的辉煌。氪星不会再回来了，不管我想不想承认、不管佐德看不看的清。他只是想要重复一条已经失败过的路，而我还不至于不明理到让地球跟着这注定好的失败一起陪葬。

我很抱歉。克拉克说。

抱歉什么？

抱歉什么？克拉克没有回答，他说不出口。他为艾亚的选择感到歉疚，歉疚他明明是他少数存活的同伴却不了解他的过去、歉疚他在这段时间不曾想过他的矛盾、歉疚他无法为这个深陷挣扎的朋友做点什么。

凝视着这个这个一脸歉疚的克拉克，艾亚叹了口气。明明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或许是他自己，在这件事情陷的太深了。既然不能改变什么，或许看开一点才不会错过那些当下别人的友情与善意。明明他应该理解这点才对。

对不起。艾亚说：是我无理取闹。从一开始看到你，我想我就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失控了。实际上这一切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在地球生长、对氪星一无所知都不是你所选择的，但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抱有敌意，是我的不当。

不会，我可以理解。克拉克摇头。

你是个好人，卡尔。艾亚叹息：或许你来到地球成长是天意。氪星注定没办法让你这种性格发展，地球才有办法让你天性中善良的一面茁壮。

艾亚，你今晚要不要到我家来坐一坐、吃个晚饭？克拉克问：我的父母──我是指我的养父母，一直希望能招待你一次。

喔。艾亚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今晚吗？

对，我想起我似乎还没告诉你，我地球名是克拉克．肯特。我父母知道今晚我会回去，有准备比较丰盛的晚餐。克拉克说：如果你不嫌弃

不会，我没问题的。艾亚连忙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家而已。

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就是吃顿饭而已。克拉克说：来我们家的话，请你称呼我为克拉克吧。

好吧，克拉克。艾亚无奈：回去吧，我得先回我的公寓换一套衣服，总不能穿着战服到你家去。

恩，我也先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克拉克应道：回到家我会把我们家的地址传给你。

走吧。艾亚点头，微微屈腿之后一蹬跃入夜空之中。克拉克紧随其后，朝着南边星宿的方向划开薄薄的云层。

◎◎◎

回到纽约先换上一套体面的服装，艾亚带着纽约市内一家十分可口的甜点店蛋糕来到肯特农场。

中规中矩的降落在农场大门外，秋收过后剩下麦秆干干的清香和一点土壤的味道，这个小镇的夜晚非常宁静、祥和。前面约莫二十公尺外，白色的木造房子点着温暖的灯光，半透明的窗帘拉到两侧、能看到里面隐隐有人影走动。拉了拉外面挂着的铜铃铛，清脆的铃声顺着夜风清晰的传开来。

艾亚。不用几秒钟，克拉克就从房子那儿走到农场木门前，帮艾亚打开由围篱和铁杆组成的栅门。打了声招呼，他引领着客人来到房子内。

你想必就是艾亚了吧。肯特夫妇热情的迎接：快进来，当成在家一样自在就好。

谢谢，打扰了。艾亚脱下鞋子、走进屋里。免不了一番寒暄、交谈，最后四人坐在温馨的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