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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爬墙那些年——芳菲袭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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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气追出两里路,那团黑影却似教前方汹涌的人潮吞噬去,依旧不见踪迹。攥攥拖在手中的半截狗绳,荀渺悻悻叹气:早知如此,便不该将狗带出来!说来还是他大意,原想喜福平日总被关在家中无去处,今夜便带之出来透透气,孰料一到车水马龙的闹市,这畜生竟便用力挣脱绳子跑了不知是受惊还是欢欣过分之故。静下忖了忖,此处距南桥夜市不远,万一它是逐油腥味去索性也无方向,就去瞧瞧罢。

主意打定,便择捷径去往夜市。途经岚桥一带,虽处地不算偏僻,然知者不多,遂鲜见安静,遇见游人也寥寥。

天朗月清,河堤吹来的风颇清爽,旷人心神。荀渺加快脚步,且行且张望,见前方桥上缀着几星灯火,当是夜游之人手执的灯笼。走近才见桥头伫立几条人影,恍惚倒觉眼熟。

月华似水,完好勾勒桥中凭栏远瞻的二人身形,一般的修长雅致,又皆着淡色衣裳,就远瞻来,皎似临风玉树。近前看,方知是两青年,一者体气清高,朗如日月入怀,一者彬彬文质,淡如幽兰出尘。

好个联璧!

正称叹,耳内忽闻轻微的哼唧声,循声便见熟悉的黑影闪过!乍回神,荀渺三两步跨上桥,果见条黑狗正绕在一人脚下,摇头摆尾,谄态毕显。

喜福!厉声一喝,怒由心生:亏他一路忧心这畜生因惊人或偷吃挨打,却不想是白费心!如今狗眼看人高了,还知对着贵人卖笑讨好!

知微?对面人声诧异。

撇撇嘴,荀渺一个冷眼扫过地下面对自己有恃无恐的黑狗,忽而几分胸闷,悻悻然:原是郭兄,甚巧。

此刻见凭栏的二人回头,荀渺乍一惊,近前作礼,心下却纳闷:今夜宫中大宴,可惜他官阶低去不得,然这几人却是何故不安享酒筵,弃了高台玩月,三两结伴到这僻静处呆立?一时迷惘,竟便脱口问出:陛下怎会在此?

朕穆昀祈显未想好说辞,沉吟间看看身侧。

今日佳节,官家欲令百官早些归家聚天伦,遂早结束了宫宴,携小王与郭将军微服访于城中,一探民情。嘉王微笑,答来沉着。

穆昀祈点头。

知微怎也在此?郭偕继问。

我荀渺张嘴,却见嘉王的目光已转向声音来处,嘴角轻噙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心思微乱,垂眸呢喃:追狗

快看,来了!好在桥下不知何处一声喜呼,适时打断其人无味的言辞,将众人目光引向河面。

放眼远眺,东边水上远远一片明光向此漂来,近了才知是近百盏羊皮小水灯聚于一处,浮满河面,烂如繁星。

月下一点红,千灯共逐流。

仲秋夜放河灯,本是江南一带民俗,近年传入京,倒也一时风靡。都人侈纵,喜盛大之景,遂每至仲秋,总不乏富贵人家一气置办百十盏灯,入夜自河上游放下,远而赏之,可不如繁星坠河,不胜壮观?

如此盛景,难怪天子也心向往,竟是早早遣散宫宴,微服到此观景。

此桥地处城东,灯景不能与金梁桥同日而语,且说上半夜河灯还会陆续放出,及至夜半,金梁桥下万灯过境,才堪称盛景!嘉王轻摇折扇,侃侃而谈。

不过人也极多罢?看着翘首西顾的天子,郭偕显然话外有音。

嘉王一愣,讪笑收扇:此是自然!彼时万人同桥,争相竞睹,实是连步都迈不开,且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多时也瞧不清什么,更不必说其间尚不乏因摩擦磕碰而起争执者,乃是秽语频出、推搡不断,实也扫兴。

遂不如,郭偕接言,在人少安谧处静观。臣记得宫中的秋晖阁便能远观州河,想来登高远瞻,盛景当不输于外。

自知他再说下去,便要劝自归返了,穆昀祈一时言出模棱:观灯,自还是临水近赏适宜。似怕他反驳,目光一徘徊,落在一侧的荀渺身上,转过话锋:今日既巧遇,则先前朕问过之事,荀卿可有拿定主意?

荀渺深揖:陛下,臣权衡之后,决意去兴州!话才落,似觉耳根一热,回眸果见身侧人正盯着自己。

一怔一愣间,又闻天子郑重之声:你可想好了,兴州地处边陲,苦寒而兵祸多发,你此一去,官阶虽较外任夔州要高一级,然安危不可测。朕与你时日斟酌,便是望你深思熟虑、量力而行。

荀渺恭敬:陛下体恤,臣不胜感激!但人臣之义,忠正为高,伏节为贤。臣受天恩庇护,沐圣泽日久,本当思报,遂此一回,已然决心下定,领兴州通判一职,还望天意成全!

这般知他并非虚言,穆昀祈颔首:那便话才出口,竟被打断。

陛下三思!是郭偕。

皱皱眉,穆昀祈略不悦:郭卿于此有异议?

正是!那人倒不避讳,臣以为,荀省丞体质孱弱,恐难抵御北地严寒,且说兴州是边境要塞,战事多发、兵情多变,荀省丞年岁尚轻,登科后又仕途平顺,未历过风浪,遂恐难担此重任!

你荀渺情急:郭将军此言,难道是忘了汝初涉沙场时,尚不及我此刻年长么?且说履历非凭空积累,人皆有首回,世上有几人是生来便天赋异禀?再者,远的不提,便说方才赴任兴州的邵经略使,不也是少年登科,便逢乱出仕西北么?既汝等皆可为,为何我不能为?

此一时,彼一时,两厢景况不同,怎可同日而语?郭偕口气加重:你履历尚浅,何必贪功冒进,急求升迁?须知这般,于己于人,皆是无益!

好了!穆昀祈终难再忍,转身踱步:朕以为荀卿所言不无道理,他虽年轻,但见识未必就浅。再说西北如今大体算安宁,虽羌胡残部偶还来扰,但邵景珩已亲往坐镇,其人威名远扬,胡部获悉自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来扰,面对数十倍于他的振兴军,又何成气候?遂郭卿方才,着实言过其实。

眉心一紧,郭偕终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垂眸不再言语。

荀渺又拜:臣谢陛下成全!

穆昀祈回身:事既定,朕明日便下旨,你且好生打点准备,至多十日后启程北上。

是荀渺语未落,却闻桥头嘉王欣喜的声音

看,灯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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