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荀渺快步迎上,听音急切。
来者摇头:晚去一步,彼者已离开。我向店家及那些歌舞伎询问,却无人知其底细,只道其自称出身京师教坊,因病损了嗓子,在京中无法立足,遂流落至此,好在舞绾出众,到这酒楼卖艺维持生计而已。而其每回前来皆蒙面,遂无人瞧过他真容,更不知其真名实姓、所居何处。
果然!荀渺恨恨。
当下看来,或许只能守株待兔,留人在此日夜守候,万一他回来吕崇宁建议。
无用的。荀渺摇头,其人嚚猾,方才当已瞧见我,遂才瞬间匿迹,他自知我不会善罢甘休,怎还会自投罗网?
吕崇宁难掩好奇:此人果真有这能耐,男扮女装这许久,日日现身众目下,却还未被识破?
荀渺苦笑:其人能耐,远出你所想!否则当初也不能轻易混入郭宅,乔装举子险些将我都骗过了,更莫提之后杀我未遂,就此人间匿迹,纵然集皇城司与开平府两衙之力也未能将之捉拿归案,足见其人神通之广!
一忖也是,吕崇宁抖抖眉梢:若非是敌非友,他倒还果真要对那嚚猾之辈的心机手段心生些许钦佩了
然知微何以断定,此人便是秦柳直?穆昀祈仍旧存惑。
荀渺叹一气:之前台上献舞,我只觉其人身形姿态眼熟,至后那一瞥,令我疑心更甚,欲将之带到跟前一辨,孰料他却抢先遁逃,可不就坐实了吾之猜测?
穆昀祈稍忖:他若果真是秦柳直,则此刻在这兴州城现身是否巧了些?
荀渺凝眉:要说巧,此还未必是最巧言未落,忽闻外间通禀,道他家人来见。且告罪过,自出门去,少顷,领两青年入内,乍看皆眉目俊朗,飒爽英姿,不似寻常小厮。
吾之前令你探查之事,现下进展如何,速速禀来。当御前,荀渺下令。
二人中的青衣青年上前一步:吾等查得,李通数月前才现身兴州,盘下这酒楼也不过两月,之前身世经历,所居何处,尚未查实!而他在此也无家小亲朋自然,新来那女子除外。当下最大的疑点在于,李通身侧似有一群同样不知来历者受之差遣,然平素这干人皆隐匿暗处,李通看去对他等信任倚重,然其妹北来投奔一事,却又极力欲瞒过他等,由此可见,他实则对这干人心存忌惮。
吕崇宁蹙眉:如此,这李通便就可疑了!那夜我与他饮酒,他自称北来已有年月,且在此有些故交,却皆非实言,若非有所图谋,则对我一外来者,何须杜撰此些?
穆昀祈起身踱步:即便他有所隐瞒,也未必是针对吾等。依下来看,倒似身不由己。
吕崇宁恍然:莫不是受人要挟?然一忖,又摇头:若这般,他又如何能使唤要挟自己之人?
或许那干人,并非是要挟他,荀渺拢袖,目光放远,而是,受命助他成事!
稍忖,吕崇宁赞同:此说有理!他等受命行事,酒楼不过是幌子,好为李通现身此地做一藉口!至于李通不令李巧儿露面,乃是不欲将之卷入事中。看向两青年:则这干人至下,可曾生过什么事?
答曰:还未查得,这干人隐藏极深,行事当是谨慎。
荀渺转向灰衣青年:封青,李通确切是何时现身兴州的?一顿,我之意是,是在邵经略抵此之前,还是之后?
穆昀祈回眸,面色微变。
那唤封青的青年自一忖:当是之后,但时日相隔不久。
吕崇宁此刻也会意,却抚着下巴迟疑:然此说不通啊若他是邵经略的人,何须这般费事?以酒楼为幌子,实乃多此一举!
荀渺挥退那两青年,道:事与之有关,我却未说人是他指使啊!万一一抹精光闪过眸底:是仇人呢?如此,尾随而至,费力掩藏,苦心密谋,岂不皆能说通了?
仇人?吕崇宁挠头:这般说虽也有理,然
然仅凭一处巧合,便推断此事牵连邵景珩,未免草率。穆昀祈接言。
此便又回到原题了。荀渺一笑,我实则方才正欲说,此间,着实是巧合甚甚啊!近前两步:方才说到秦柳直,我就想起另一巧合,便是这李通前日一见,觉他眼熟,只一时半阵想不起何处见过。后看他背影才恍然,这身形、甚至面相,实有几分类邵经略。看那二人茫然,继续:我知这世上相似者不在少数,然此人却不一般!带意味的目光投向穆昀祈:师兄可还记得,当初秦柳直一案初发,我曾指他有同党,彼时还险错怪了邵经略?
穆昀祈回思半晌,似有所悟,便命他将所想一应道出。
荀渺领命:当初我所以疑心秦柳直身份有假,除了其人才学疏浅,不似考过解试的举子,尚有一因,便是我曾偶然目睹,他与一身形酷似邵经略之人私下在城外谋面。而后秦柳直察觉我对他生疑,下杀手事败,就此匿迹。孰料机缘巧合,未出多久我与郭偕又在闹市遇见那酷似邵经略之人,可惜追赶不及被他逃脱,之后就再无二人消息。吾一度以为,他二人或已被其主灭口,却不想,终究是在这兴州城再为遭遇。
眉心锁紧,吕崇宁似在极力厘清此间关系,半晌,长叹一气,显然无成效:即便这李通便是当初与秦柳直沆瀣一气之人,然来到兴州,他二人为何要分头行事?且说旁人皆藏身暗处,唯怕抛头露面惹外生疑,偏生这秦柳直却男扮女装公然登台,岂非与李通的谨小慎微背道而驰?
荀渺点头:此,也是我疑惑之处。
实则疑点还不止于此。穆昀祈开口,将二人目光吸引去,当初秦柳直潜入郭宅,汝等皆以为是受邵氏指使,意在指对郭偕,但后种种,却又表明此想无稽。不过其间有一点不容置疑,便是秦柳直对郭偕确存图谋!而事到如今,秦、李二人双双现身兴州城,看去还意在邵景珩!则指使他二人行事的主谋,究竟意欲何为,才果真费人思量罢?
着实啊!荀渺摸着鼻翼兴叹,郭偕和邵景珩,本是两厢对立,则指对他二人,意图何在?
此不尽然!吕崇宁眸子一转,忽有所悟:既事发之时,荀通判正借居郭宅,则这秦柳直为何不能是指对你呢?如此,当下之事便能说通一二了。
荀渺苦笑自嘲:吕兄高看我了,这干人若是指对我,则缘由何在?寻仇?我入仕不过数载,素来无为碌碌,何能开罪权贵高人?且说依彼者能耐,杀我可谓易如反掌,又何须费心布局?不然,便是为拉拢?然我何德何能,引他高看?
这吕崇宁露赧,倒也是
荀渺稍沉吟:不过说到拉拢,我倒有一想。当初这秦柳直混入郭家,因我疑心之,便一再当郭偕诋毁我,可见其人目的实是为亲近郭偕、取其信任,若这般,则有无可能,他等初衷,乃欲借助郭偕之力对抗邵景珩?
穆昀祈且思索。半晌,倒是吕崇宁大着胆子道了句:此不能罢?须知郭将军虽统领步军司,但并无兵权啊!
转回身,穆昀祈似已不耐烦:罢了,与其在此胡乱揣摩,不如去将人寻到,直问内情。转向荀渺:我当初派与你那些皇城司侍卫,不是教你令他们尾随监视我的!有这功夫,不如散出去做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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