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孑然和陈子莹是双胞胎。
顾茕只记着陈子莹的惊艳、漂亮,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她们两姐妹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生在同一个家庭,拥有同样的父母,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陈子莹成绩优异,谈吐不凡,气质出众,而陈孑然,脑子笨外表平庸就算了,这些都是天生的,可她就连穿着气质也与陈子莹大相径庭,陈子莹一看就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高傲、自信,和陈孑然骨子里的畏缩自卑天壤之别。
为什么会这样?
顾茕注视着陈孑然眼中小心翼翼的欣羡目光,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再看看陈孑然身上那件被顾茕弄坏了,又补起来继续穿的校服,还有她腿边那个不知道背了多少年,四个角已经磨损起皮的粉红色书包一看就是小学生款式,书包上还隐约可见美少女战士图案,陈孑然一个高三学生整天背着这么一个书包上下学,起初顾茕只在心里笑话她,今天再看看陈子莹的那个纯黑色皮质小书包,虽然不是昂贵的名牌,可做工档次都比陈孑然的破书包高出了不知几个档次,包袋崭新,一看就是今年新换的。
同样的家庭,同样的父母,双胞胎姐妹,为什么会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待遇?
顾茕好奇心驱使,脱口问了陈孑然一句:你为什么没像你妹妹一样从小学跳舞?
陈孑然双目微缩,就像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小孩子一样,眼神里一阵恐慌,在半空中无意识模仿陈子莹跳舞的手突然就顿住了,停了几秒,期期艾艾地蜷起手指,缩在自己身后,脸上还有那种被人发现之后,无处可躲,只好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的表情。
谨小慎微。
顾茕的心又被蚂蚁夹了一下,胸中积着一股陌生的情绪,堵得难受,非得发泄出来似的,莫名其妙地抓住了陈孑然藏在背后的手,扬声道:很好看!
陈孑然吃惊地抬头看她,眼神里闪动着水光,看得叫人心疼。
她的嘴唇抖了抖,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小心地想把手腕往回缩。
顾茕的力气很大,她挣不掉,只好摇头,蚊子似的开口说话:我不好看。
妹妹好看。
我难看。
丑。
原来她知道。
顾茕胸中酸涩,自嘲地低声一笑,想,当然了,她当然会知道。
估计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她听了没有一千遍也有五百遍,怎么会不知道。
连顾茕自己都是嘲笑她的其中一员。
就算不在乎外人想法,从父母的差别待遇,她就能看出来。
顾茕想起第一天认识她时,她挺直的脊梁。
也许陈孑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即使畏首畏尾的个性已经铭刻在骨子里,陈孑然的脊梁骨也从来不弯。
她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只是她说不出来,也没人愿意听。
顾茕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她原是来看陈子莹的,最后一颗心竟然为陈孑然疼得厉害,握着她粗糙长茧,一点也不温软地手,突然就不想放了,抓在手心里摩挲几下,低声道:谁说你丑?我觉得你很漂亮。
陈孑然惊诧地望进顾茕眼睛里,顾茕看到她的双眸亮晶晶的,里头藏着小小的璀璨,很像天上的银河。
孑然,你应该学跳舞,如果你在台上跳舞,肯定比你妹妹还漂亮。
顾茕真诚地说。
陈孑然脸上的表情木愣愣的,睫毛一抖,一颗水珠从眼睑滑落下来,砸在了地上,也砸在了她心里。
没人夸过陈孑然漂亮,没人知道陈孑然也很想学跳舞的,那年妹妹6岁,从舞蹈班回来,扎着粉色的头花,穿着雪白的舞蹈裙,对着爸爸妈妈表演自己新学的舞蹈动作,手指捏成好看的花形,有板有眼地踮起脚尖,陈孑然躲在帘子后面,羡慕地偷看,偷偷地捏起自己的手指,也做了个花形,顿觉羞愧异常,又赶紧拍了拍自己的手背,收了回去。
依然挡不住诱惑地背着人偷偷模仿。
陈孑然低头看看顾茕包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水葱似的鲜灵,掌心是软的,暖的。
原来别人手掌的温度是这样,被人捧在手里,是这样的感觉。
即使明知顾茕是故意说些好听话来安慰自己,陈孑然依旧觉得自己心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戳破了冻层,冒出了一点嫩生生的小芽。
那是她心里最软最脆弱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520:03:02~2020071621:2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百合渣攻界顶流俞轻寒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油腻渣攻顾茕、爱说夢話2个;花开富贵、莲樱一生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水10瓶;愣愣4瓶;阿娜2瓶;穿裤衩的大叔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温暖的怀抱
顾茕对陈孑然,似乎是掺和上一些没有必要的真心了。
她心里,对陈孑然的看不起和戏耍似的嘲弄都少了很多,能用客观的视角去发现陈孑然身上更多的优点。
比如陈孑然虽然穿的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旧衣服,可是很干净,衣服洗得褪色,但是一个泥点子都没有;又比如陈孑然手特别巧,会用旧报纸折各种纸艺小玩意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她不会折的,而且活灵活现,让顾茕爱不释手。
慢慢的,连陈孑然身上的味道顾茕都不觉得难闻了,反而会隐隐地心疼。
校庆那天,看完了文艺汇演,又在礼堂里举行了集体成人礼,由每个班班主任自行带回本班学生,在班上再进行他们自己的庆祝活动。
陈孑然他们班用班费定了两个很大的生日蛋糕,班长和几个班干部已经提前回来把蛋糕拆开,点好了生日蜡烛,那种数字形状的蜡烛,每个蛋糕上分别插了1和8,代表了他们全班同学共同的18岁生日聚会。
大家一起动手,把桌椅板凳都靠墙码放,仅在教室中央用4张课桌拼起了一张大桌子,还铺上了漂亮的一次性桌布,把蛋糕端上去,众人围在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又集体许愿。
大家闭着眼睛,各自许下对未来的展望,只有顾茕偷偷地睁开一只眼去看陈孑然,看她庄重虔诚的模样。
顾茕心念一动,吹蜡烛的时候,贴在陈孑然耳边小声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陈孑然腼腆地摇摇头,嘴边抿出一点浅笑,小声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此时已经下午6点多,天已经黑了,教室里因为点了蜡烛庆生,所以特地关了灯,陈孑然的眼睛映在昏黄的烛光里,摇摇曳曳,水漾漾的,说不出的动人,顾茕的心也跟着起了涟漪,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陈孑然的手。
陈孑然一惊,抬头看她。
顾茕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讪笑两声,临时找了个蹩脚借口:好像起风了,我想看看你手凉不凉。话是这么说着,可是手指却悄无声息地在陈孑然的手掌心里一勾,来回挠了挠。
陈孑然怕痒,想缩,没躲掉,只能默默忍着,感受那羽毛似的轻痒,从掌心,一路顺着手臂往上爬,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没来由的,她的脸就红了,低头不敢看顾茕,也不敢出声。
那雪白的侧颈,在明明灭灭的烛火底下更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