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指指陶淮南,小声回答:睡着了他。
睡着让他进屋睡啊,陶晓东诧异地看着他俩,不累啊这么个姿势?
没事儿。迟骋说,醒了就睡不着,外面雨大。
是挺大,这堵的,再回不来等会儿车淹了。陶晓东脱了浇湿了点的衣服裤子,拿了条短裤穿上。
陶晓东过来坐在另一边沙发上,跟迟骋说:附中联系我了。
迟骋看向他,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
附中确实联系陶晓东了,通过学校这边。其实每个学校拔尖儿的那几个学生,考试之前那几家高中心里都有数,尤其是报了自己学校的,初三几次大考的成绩单他们也都有。加上初中学校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心,状元苗子没升上去,校领导之间都认识,有意提了几次迟骋的事儿。
附中那边联系家长的意思是,如果迟骋愿意去的话可以收,可以破格让他进自费线。附中录取线580,自费线也要556,打够556才有资格交学费进来读。但是能破格一个不能破俩,陶淮南还是不能进去读。学校资源就那么多,已经饱和了,多一个陶淮南就得挤出去一个学生。
也就是我能去,陶淮南还是不能去。迟骋问他哥,是这意思吗?
陶晓东点头说:是这意思。
迟骋刚一张嘴,还没等说话,怀里的陶淮南坐了起来,睁眼说:去去,他去。
装睡啊?陶晓东失笑,我看睡得挺香啊,整半天在这儿装呢?
刚醒,陶淮南抓着迟骋胳膊,去附中去附中。
去个屁。迟骋说,我闲的啊?折腾一趟就为了花钱。
附中多好啊,陶淮南皱着眉,脸上还有刚才在迟骋身上压出来的印子,我都愁死了快,想想上学的事儿我都愁,你快去附中吧,我去盲校。
迟骋平静回:不去。
不去什么不去,陶淮南往他胳膊上拍了两下,还挺用力的,我不用你管了,我都多大了!
先前不是这么说的啊,陶晓东在旁边溜缝,这咋变了呢?
陶淮南这么多天心里压着迟骋读不成附中的事儿,这会儿终于见到点曙光了,说:我要知道他能干出这事来我就不乱说话了,我后悔了。
迟骋还是摇头说:我不去。
以前陶淮南觉得自己离了迟骋就不行,自从迟骋中考那70分的事之后,陶淮南感觉自己可太独立了。只要迟骋能好好上学别再搞事,他自己去哪儿上学都行了。
陶晓东也不说话,就坐旁边看戏。看陶淮南说一堆,再被迟骋两个字不去给打回来,看他俩闹矛盾看得可解气了。
你别这么犟陶淮南硬的行不通,开始小声哄着商量,你就每周五去接我,我周一早上再去,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可以。迟骋有点烦了,皱着眉表情不太好看,别磨叽我。
陶淮南也有点着急,晃晃他胳膊。
迟骋把他往旁边一扒拉,站起来回房间了。
其实陶晓东当时就回复那边了。他对迟骋还是了解的,他作文都没写就为了不去附中,故意考不上,现在他也不可能变主意。而且陶晓东学校都差不多定好了,成全俩小的,俩一起送进去他自己也省心省事儿。
当哥的一肚子坏水儿,就是不说,不往外透。让那俩不省心的崽子也尝尝这纠结的滋味儿,别火都家长上,好事儿都他们的。
当天晚上陶淮南关着门,好声好气地跟迟骋讲道理。哥没跟他说过国际高中的事儿,在陶淮南脑子里现在还是如果不去附中他们只能去一般学校,毕竟迟骋这分稍微好点的学校他都考不上。
迟骋让他说得直烦,最后伸手把他嘴捂上了。
陶淮南被捂着嘴也不急,伸舌尖在迟骋掌心舔了舔。
又湿润又痒的触感让迟骋手一缩,拿开了。
迟骋翻了个身,背对着陶淮南,皱着眉说:再说话你就去哥那儿睡吧。
那我也得说。陶淮南难得跟迟骋这么执拗,我想让你去好的学校。
非得推开我是吧?迟骋的声音里明显已经带着点脾气了,我说没说过不用你管这些事儿。
我没有要推开你陶淮南急得都不知道怎么说,在后面摸迟骋胳膊肘,我不喜欢你因为我变差。
陶淮南,迟骋坐了起来,冷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没完了?
每当迟骋用这种声音说话,那就是真的已经生气了。陶淮南不敢再说了,他不想让迟骋生气,每次两个人生气闹矛盾陶淮南都很难受。
我不说了。陶淮南低声说。
迟骋掀开被子下了床,陶淮南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迟骋甩甩胳膊,松开我。
陶淮南眼睫一下下轻颤,说:我不说话了,你睡觉吧。
迟骋显然已经生了气,到底还是出去了。
那晚迟骋是在沙发上睡的,陶淮南自己睡在床上,脸冲着墙,一直没能睡着。他想出去哄哄迟骋,可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迟骋都是为了他,可是他想让迟骋能飞很高,不想坠着他了。
这一夜外面没有下雨,不用再听吵人的雨声,可以是也没有心跳可以听了。
迟骋真生起气来就很难哄,尤其这次陶淮南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哄。他是真想让迟骋去附中,前两年有一次他生病半夜被哥背着去挂急诊打针的时候,急诊区哗啦啦跑进来很多人,其中有两个被担架床推进来的,听人说肠子都漏出来了,身上被刀戳了好多窟窿,都是附近那所高中的学生。
所以在陶淮南的印象里,好学校和差学校天差地别,之前那些天他不怎么敢提这事,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已经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在心里发愁。现在终于又有了机会,他想让迟骋去附中。
迟骋这些天都不正眼看他,天天也不怎么和他说话。
陶淮南被冷落着,也不敢凑到人身边去,多数时间只能自己听手机或者摸摸书。迟骋学习的时候他坐在旁边,不敢说话了,只能静悄悄地陪着。
偶尔陶淮南会小心地叫叫他:小哥。
迟骋冷冷地应一声嗯。
你歇会儿啊?陶淮南往他手边放杯西瓜汁,你喝吧,可甜了。
放着吧。迟骋不抬头,只说了句。
陶淮南于是再次坐回来,挪挪蹭蹭地挨上迟骋,动作时胳膊蹭着胳膊的距离。
但迟骋看来还是没想理他,往外动了动,不跟他贴着。
陶淮南抿了抿唇,不再乱动了。
他俩有段时间没闹过别扭了,现在迟骋发脾气的次数很少,他比从前平和多了,陶淮南也不太惹他。
小哥俩天天亲亲密密地绑在一块,陶淮南总是捂着耳朵听心跳,听得自己一颗心都跟着砰砰跳,心里暖暖涨涨的。
长时间没遭过这罪,现在一被冷落就格外难受。
好容易盼来了个雨天,外头才刚开始落雨点,陶淮南就摸着去找迟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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