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走得直喘,陶晓东说:不开,你慢点儿啊,不着急。
陶淮南跑着过来,走到车边上,陶晓东问他:咋了啊?
我想跟小哥说话,陶淮南还是有点喘,小哥你能先下来吗?
陶晓东看了眼迟骋,迟骋开门下了车。
陶淮南拉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眼见着要撞着旁边的车,迟骋握着他胳膊肘往前带了一把。
陶淮南跟着他的方向又挪了挪。
这个时间的停车场旷得很,太静了。陶淮南气还没喘匀,他们站在两辆客车的中间,这简直是个绝妙的说悄悄话的地点。
我睡着了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对着面前迟骋的方向说,我昨晚一直等一直等,天亮了竟然睡过去了,差点就来不及送送你。
迟骋看着他,说嗯。
陶淮南呼吸不稳也并不全是刚才跑的,他其实也有点儿紧张。
小哥我想问个问题陶淮南又往前一步,抬着脸,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在迟骋面前问,你有你现在有谈恋爱么?
迟骋轻挑了挑眉,垂眼看着他。
陶淮南等着他,睫毛颤动的幅度表达着他的慌。
对象,这些话陶淮南说得太艰难了,他几乎是贴着迟骋,用气音问着,现在有没有?
迟骋还是不说话,只用视线扫着他的脸。
陶淮南一宿没怎么睡,这会儿脸色看着有点憔悴,眉眼间却挺精神。
问这干什么。迟骋看着他说。
你说的话我听了,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个。陶淮南紧攥着盲杖,一句句说着,我确实板不住我自己,我可能在你面前当不了一个本分的弟弟。
迟骋的眉渐渐拧了起来。
所以?
所以你现在谈恋爱了吗?陶淮南又坚持着问了一次。
迟骋不想答他的问题,沉默着不出声。他不出声就已经是回答了,陶淮南长长地吐出口气,声线有点抖:你要是没谈
我谈没谈跟你都没关系,陶淮南。迟骋打断了他的话,慢慢道,你是我弟,我才原谅你。你要不是我弟,我跟你更说不着这个。
陶淮南闭了下眼睛,攥着盲杖的手不自觉地一颤。
他没管迟骋说什么,把他的话坚持着说完:你不用原谅我。
迟骋看了他几秒,开口问:你是认了我跟你接着掰?
是,我认了。陶淮南点头说,我本来也没想让你原谅我。
他这句话说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那我就看不懂你了。片刻之后迟骋说,这几年我当咱们之间有默契,不用我再跟你强调我说过的话。
陶淮南本来就做足了准备才说的这番话,因此不管迟骋现在说什么他都听得进去。
现在宁可不当我弟,也不要我这原谅,我挺不明白。迟骋摸了摸嘴唇上因为干裂被他咬破的皮,接着说,我要没意会错,你是心里还有别的?
陶淮南没抬头,迟骋微微俯下身,没伤的那只手拄着腿,离近了看陶淮南的脸。
你迟骋轻声问他,还爱我啊?
陶淮南知道迟骋就在他眼前,他睁着眼去看,却还是看不清。
我
我要不起。陶淮南刚一张嘴,话被迟骋截断了,他站直了身,说,你自己说的不用原谅,那以后咱们就还这样,听你的。
迟骋说完转身走了,车门砰的一声合上,陶淮南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90章
我的天呢,潘小卓震惊地听着陶淮南的话,嘴里饭嚼嚼咽下去,瞪圆着他的眼睛,这也太刺激了。
陶淮南趴在桌对面,手指点着桌面,生无可恋的。
你小哥一点都没变,潘小卓手里还拿着勺,一勺炒饭盛起来又顾不上吃,勺柄搭在虎口处,我听着都想跑,你真坚强。
陶淮南还是趴着,不想说什么话。
他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回来后一直有点忙,学校的事医院的事,今天才倒出空来找潘小卓吃个饭。
潘小卓读研跨了专业,没继续念他原来那个读书管理,艰难地转进了金融。他跟陶淮南现在读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校区。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中间隔着半个市区,见一面比原来还折腾。
那咋整啊?潘小卓脸上也有点忧愁,你咋整?
陶淮南侧脸硌在胳膊上,嘴被挤得撅起来,顺着回了句:我咋整。
要不你潘小卓想了想说,要不你就当个小弟得了,像以前一样。
陶淮南把脸埋进胳膊里扣着,不想跟他沟通了,说不到一块去。
你还不爱听潘小卓把那勺饭送嘴里,边吃边说,当个弟最起码还能说话呢。
对于陶淮南和迟骋的事儿,唯一的知情人只有潘小卓,可就连他也并不知道得太清楚。他只知道迟骋生气走了,不知道当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淮南也就能跟他说说迟骋的事儿,但他俩的思路总对不上。潘小卓那脑子有点一根筋,偶尔想事儿直男思维,让人接不上话。
那你还想咋的,之前一句话不说不回来,不也那样了?现在你小哥让你好好当弟弟你还不干,你想啥呢?潘小卓问他。
陶淮南让他问得更愁了,趴着闷声回了句: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潘小卓说。
在潘小卓看来这就是陶淮南有台阶不下,自己把台阶踢没了。
陶淮南坐起来,脸上被袖子硌出了一条红印子,从侧脸一直到嘴角,看着有点滑稽。
你先把这个弟认下来,缓和了再说啊,潘小卓还觉得陶淮南脑子不太灵活,熟了不就好说话了么?
陶淮南无力地叹了口气,开口说:耍心眼,那就真完了。
俩人谁也搭不上谁的线,聊不下去了。
潘小卓学霸本质一直没变,跨专业读研也没能难住他,学得可好了。他俩见面一般除了吃饭就是学习,吃完潘小卓就要领着陶淮南去图书馆,陶淮南说不去。
学习净净心,我看你愁得快化了。潘小卓说。
我什么都没带,学什么啊陶淮南哭笑不得,你歇会儿吧。
潘小卓自己也在摆弄手机,感觉并不是真的很想学习。陶淮南问他在干吗,潘小卓啊?了一声,支支吾吾地不好好说。
有秘密了。陶淮南笑着说他。
潘小卓把手机揣起来,脸扭向一边说:没有,哪来的。
陶淮南没继续问,只笑笑说:小卓,你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
被你带的,潘小卓说,再说也就只有跟你有话说。
陶淮南现在也不算开朗了,虽说没多内向,可跟小时候哇啦哇啦说起没完的小孩儿比起来,现在没有那时候直接痛快了。
如果是小时候的陶淮南,估计这次已经跳到迟骋身上猴着,耍赖打滚,硬缠着迟骋不松手,不可能让迟骋就这么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