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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不问三九(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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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淮南打了招呼,叫凯哥。

石凯先走了,迟骋出来手兜上陶淮南后脑勺,搓着他头发把人带走了。

自从上了高三,很多事一直压在陶淮南心里,迟骋不想提,陶淮南也不愿意主动去碰。一场争执不可避免,陶淮南宁愿把平和的时间拉得足够长,不想在高考前就影响迟骋的心情。

可他还是天真了。

剩个把月就高考了,那些竞赛早过去了,加分的机会也没有了。

迟骋说得对,他就没想出省,不出省的话那些加分他确实用不上。迟骋就再怎么考试失误也没事儿,只要别像中考那样故意缺题不答,本省那几所学校他都够了。

迟骋不想让陶淮南知道,陶淮南就装不知道。分班之后的这两年他们很少再有过什么矛盾,陶淮南没脾气,迟骋说什么是什么。考前陶淮南什么都不想提了,反正提了也没意义,错过了已然是没了。

成长总让人面临好多选择,却怎么选都难过。

周末有一天休息日,他们早上起得很晚,迟骋掐着陶淮南的腰,咬他的脖子。

陶淮南眼睛红红的,仰着脖子让他咬,同时一下下地亲迟骋的额角。

迟骋用手指碰碰陶淮南眼尾,问他:哭了?

那时的陶淮南最会说软话装可怜,瓮声瓮气地说:弄疼我啦。

迟骋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于是也顺着他的意,笑着在他脖子上亲了下,声音里带一点点沙:还疼不疼?

陶淮南也笑,轻声说:好点儿了。

亲密的事情做完,迟骋托着陶淮南一起去洗澡。空气里还有着男生释放过后的淡淡腥气,陶淮南却不害羞,只咬着迟骋的耳朵,一遍遍叫小迟。

这样的时候,陶淮南偶尔也想,怎么选择其实都没什么,虽然难过,可也并没有那么绝望,只要好好面对,就怎么选都不错。

哥最近出差出得很勤,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来过。按理说不应该,俩弟弟马上要高考了,他一直不露面不回来送关怀,这不像他。

陶淮南给他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晓东每次都说忙。陶淮南那么敏感,哥有事情根本瞒不住他。

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因为兄弟之间血脉相连的某种感应,陶淮南那段时间经常做梦,梦里都是关于晓东的不太好的事情。

梦到他出意外了,梦到他生病了,或是更可怕的。

陶淮南夜里被迟骋叫醒,他陷在恶梦里的时候不容易醒过来,因为眼睛看不见,不能像正常人那样通过视线感知真实世界。迟骋抱着他哄,陶淮南很久才缓缓地清醒过来,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猛跳,跳得人心慌。

梦见哥了?迟骋给他擦掉额边的汗,拍拍他后背说,假的。

陶淮南脸枕在他肩膀上,嗯了声。

醒透了再睡,迟骋开着灯,让陶淮南眼前能透点亮,不然又做梦。

陶淮南缓了会儿已经好多了,深深地吸口气吐掉,按着迟骋的手让他去摸自己心口,说:吓死我啦。

迟骋捋捋他后脑勺,说没事儿。

哥和迟骋对他来说都太重要了,哪个有任何闪失都不行。他自己可以出意外可以生病,他们不行。

哥和汤哥一块回来那天,陶淮南第一时间就戳破了他们伪饰出来的太、平。

晓东声音哑着,瘦了那么多。陶淮南摸着他的脸,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心里早就翻起了浪。

陶晓东是个打不倒的哥哥,如果不是大事儿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来,他这段时间都没露面,那就是实在情绪崩得在弟弟们面前都装不下去了。

好端端的如果没遇着事不生病,为什么会瘦那么多?

晓东头发全剃了,什么病需要剃头?

晓东嘴严,问也问不出来。哥是真的不想让他知道,陶淮南后来就不问了。

他们总是什么事都不想让把他知道,哥有事只想瞒着他,迟骋也让石凯别在他面前提。他是被哥哥们保护着宠爱着长大的小孩,怕他害怕,怕他多想。

陶淮南不能不想,那就只能装没想,装不知道。高考不剩几天,陶淮南能理解哥不愿意在这时候说些什么影响他们,哥很爱他们。

可晓东那条错发在群里的语音被他听见时,陶淮南彻底装不下去了。

晓东说他手里活都干完就再干不了别的了。

他没时间了。

那天陶淮南在书桌上趴了整整一上午,灵魂都被抽空了的状态,浑身发麻,整个人都在抖。

小卓担心地拍他的背,问他:你还好吗?

陶淮南一直没动过,潘小卓虽然担忧却也懂他,替他把老师安抚走了。

那一个上午的时间,在陶淮南的记忆里像是缺失了一样。过后回忆都记不起来那天是怎么过的,都发生什么了,大脑像是自动删除了那天的记忆,删掉了他那天的浑浑噩噩,以及剧烈的恐慌和害怕。

那天陶淮南曾经动着嘴唇,喃喃地对潘小卓说过些什么。

但他声音太小了,潘小卓没听清,之后陶淮南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什么。

第102章

那句潘小卓没听清,陶淮南自己也屏蔽了的话,是一句迷茫迟疑的:小卓,我好像听不见了。

过分寂静的世界像一场噩梦,等到迟骋坐在他旁边摸他的头,陶淮南才像是突然从某个可怕的梦魇里醒了过来。

声音还在,世界还在,迟骋摸着他的头问他怎么了,陶淮南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记忆和思维像是都错乱了,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陶淮南从小失明,他最依赖的一直是他的耳朵。那一上午短暂关掉的声音,陶淮南很快就忘记了。可他却记得晓东那条语音,晓东语气里的无奈和惆怅刻在陶淮南脑子里,他每次一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麻。

暴瘦、剃头、没时间了。

这让陶淮南接下来的每一天,意识世界里都是黑暗的。漫无边际的黑暗几乎吞噬了他,他抱着哥哥,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阻止这一切。

陶淮南不记得在那个上午他曾经短暂地跟这个世界断过联系,所以第一次他在有意识的状态下失去声音时,最初的迷茫失措之后,陶淮南坐在教室椅子上,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尽管只有半节课的时间,陶淮南的冷汗却把衬衫的后背都浸透了。

他脸色白得像纸,不停搓着自己的耳朵。

普通人失去听力还有眼睛,盲人失去听力,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陶淮南在浸入绝对封闭的那二十分钟里,像被扔进了漆黑的海底。他在彻骨的冰冷中缓缓下沉,沉进了另一个黑暗的异世界。

眨眼看不见光,侧耳听不到声音。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那二十分钟对陶淮南来说难捱得像过了几个小时。

好在只有二十分钟。

下课时同学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陶淮南说没事儿。

那天中午陶淮南只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了,迟骋没说他,还纵着他说:吃不下就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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