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们喝多了,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送送的。潘小卓说。
陶淮南笑着问他:你是来接人的吧?你想接哪个喝多的?
潘小卓没吭声,身后季楠的声音想起来,夸张地哟了一下。
陶淮南说:来了。
这谁啊?季楠喝多了是最烦人的,过来跟潘小卓说话。
我得怎么称呼?季楠回头看看,笑起来还是很帅的,你欠我钱不用还了。
谁欠你钱了,潘小卓不承认,没钱。
季楠哈哈笑了两声,回头扬声问石凯:凯哥,四千什么时候打我卡上!
石凯拎着外套走过来,胳膊直接一扬环上个人,搭着肩膀一起往外走,跟季楠说:不有我两千么?
不要利息啊?多少年了?季楠还烦人吧啦地跟着问。
石凯侧着头说:等会儿转你微信,不收我整死你,这点账要不完了还。
陶淮南眼睛看不见,可光听也听得差不多明白了。他吃惊地朝向迟骋,问:我小卓跟谁走了啊?
这跟他想得不一样。
他就怎么想怎么想怎么想,也想不到石凯头上去,在他看来小卓跟凯哥就压根联系不到一块儿。
潘小卓打车过来接的,这么晚了司机也没走,直接在酒店门口等活儿,门口停了好几辆车,还有没散去的代驾。
石凯摆了摆手说:这两天我都在,回头再约。
潘小卓还没来得及回头跟陶淮南说话,直接让人给领走了。
陶淮南好半天都缓不过神,问季楠:不是你啊?
季楠反问:什么不是我?
小卓!陶淮南说。
季楠马上靠了声:为啥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楠哥高中看的什么片儿你忘了??哥哥直得一撅都能折,宝贝儿!
第112章
陶淮南让石凯跟潘小卓的事儿彻底给整懵了,季楠说:上次我不说了么,让你出来领着小眼镜儿。
没错啊,陶淮南也说,你特意提小卓,我以为你想见他。
我见他干吗啊!季楠打了个喷嚏,没心没肺地说,带着一起玩儿啊!那好歹也是我凯哥的小朋友,那不得照应着点儿么!
陶淮南感觉哭笑不得的现在,像是被摆了一道。
迟骋喝了酒不想站着,牵着陶淮南的手往前扯了扯,要走。
陶淮南跟季楠摆了摆手,说:楠哥再见!回头再说吧,我俩先走了!
走吧你俩,我跟他们再玩会儿。季楠扬了扬胳膊说。
腊月天里的深夜,那种冷直冻骨头。陶淮南握着迟骋的手揣在兜里,迟骋喝过酒之后走路脚步有点发沉。
路边停着出租车,两人坐了进去,陶淮南报了家里地址,车里刚才司机停着等活儿的时候没开火,也没开空调,已经冻透了。
陶淮南冻得有点打哆嗦,连牙齿都喀喀嗒嗒地打颤。
迟骋皱着眉半睁着眼睛看了看他,靠在那儿问前面的司机:开空调了么?
开了,水温还没上来,跑一会儿就好了!司机说。
陶淮南以为他冷,扯开拉链就要脱衣服。
迟骋又瞪出了双眼皮,他每次皱着眉瞪人都很容易出双眼皮,很凶。陶淮南看不到他凶,只感觉到迟骋打开了他拉拉链的手。
陶淮南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还是把外套脱了,盖在迟骋身上。喝多了酒的人要么烧得热,要么体温高出过了汗更冷。
衣服上有刚才吃饭时屋里那股乱七八糟的味儿,又是烟又是酒,还混杂着菜味儿。可这些不好闻的味道里还掺了点陶淮南身上的香,很浅很浅的奶香。
这些年陶淮南一直没换掉的就是奶味儿的沐浴露,哪怕他已经这么大了。
这种浅淡的奶香恍惚间能把人的记忆带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每一天身边都膻乎乎的。
有的小孩儿天生带着奶膻味儿,有的小孩儿身上只有洗不掉的农村土炕味儿。
迟骋把鼻子埋在陶淮南衣服上带的帽子里面,醉酒的人呼吸又粗又重,鼻息间都是陶淮南的味道。
陶淮南摸摸他的脸,碰到他耳朵凉,又轻轻地搓搓他耳朵,问他难不难受。
迟骋闭着眼睛,身上盖着陶淮南的外套,说:难受。
想吐吗?陶淮南问。
迟骋很慢地摇了摇头,司机没听见回话,赶紧说了句:可别在我车上吐,要吐提前说,我停车!
陶淮南说知道了。
接下来车里没人再说话,深夜广播里的女播音声音很温柔,在念着干巴巴的情感独白。迟骋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陶淮南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陶淮南
迟骋叫他的时候声音太小了,话音含在嘴边,几乎是呢喃着说出口的。可陶淮南耳朵好使,还是马上听见了。
哎,我在呢。陶淮南离他近了点儿,侧脸贴近他的嘴:怎么了?不舒服?想吐?
你冷不冷?迟骋的声音还是含含糊糊的,不清楚。
我不冷,你还冷吗?陶淮南手从帽子底下伸下去,再次摸摸迟骋的脸,觉得不太凉,拇指轻刮了刮迟骋的脸。
迟骋点头的幅度很小,不过陶淮南能听见下巴跟衣料摩擦的那一点点声音。
酒店离家很远,哪怕这个时间路上基本没有车了,司机一路飞奔,可还是够开一会儿的。
车里一点点回温,空调的暖气终于热了些,带着旧车味儿的干燥暖风吹过来,没有那么冷了。
迟骋一直没把衣服拿下去,衣服盖在他身上,帽子遮着他的半张脸。
陶淮南。迟骋又叫了他一次。
哎,陶淮南还是马上应声,在呢。
迟骋的嗓音原本就沉,现在喝了酒,听起来就更是多坠了块磁。
我是不是太心狠了?
陶淮南没想到他说这个,愣了下,之后说:你没有。
我真的想过不要你了,在刚走的时候。迟骋声音遮在帽子下面,音量只够陶淮南听清,不足以传进前面司机的耳朵。
虽然时间很短,迟骋没说完一小句话都会有个停顿,人在这样慢慢地说着真话时,会显得他又平静又孤独,可真的有过。
陶淮南沉默着听他说,掌心贴着迟骋的手背。
我狠不狠,迟骋低声问,陶淮南?
他这样说话,每个字都让陶淮南很心碎。他哪扛得住迟骋这么说话,迟骋听起来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