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天跟顾渊聊天的时候,方嘉能说的也就这些事情,一天说这些,两天说这些,半个月下来还是这些。他就差把今天海边上落了几只水鸟告诉顾渊。
顾渊也偶尔会聊些自己的事情,不多,因为天天也是那些事。他也尝试着跟方嘉说自己最近的一些研究,可方嘉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听了也就只是听,反而会更加沉默下来。
突然间两个人就陷入一种奇怪的圈子里,明明很想靠近对方,想要和对方聊些什么,却发现异地恋并不是想得那么容易。
以前只是发信息所以没觉得,彼此之间差距竟然是那么的大。生活背景,成长环境,人生阅历,方嘉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一种失落。
他突然就想起了在顾渊的课堂上他做得那场梦,梦境有时候来源于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情绪。而他对于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有一种深深忧虑。
他们两个人像是一直行走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突然有一天脱轨碰撞到一起,本应该背向而驰,却生生要拉着绑着拽着不能让彼此远去。
谁有任何的情绪,哪怕是藏着掖着,只是细微的漏出来其实也能感觉到。
顾渊每次打电话里,并不会特意去说一些情话,可是这次他问:嘉嘉,你有没有想我?
想,想得心里都是酸的。能听到顾渊的声音时,他就要见到顾渊的人,如果能见到顾渊,他大概就想抱他,就是这么得寸进尺的想。
你说呢?方嘉说,渊哥,你知道我的心思,和你一样。
顾渊清越的声音十分冷静的响起来:你不说我不会知道。你说和我的心思一样,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方嘉沉默下来,他觉得顾渊生气了,可是却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感觉顾渊给他摆了一个陷阱在这里,无论他说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是正确答案。
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顾渊终于又开口说:你心里有什么事情,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不然埋得久了,就成了大问题。
说了就能解决吗?方嘉觉得不会。在分别时,两个人的情感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滑向一个未知的边缘,挽救挣扎很多时候都是徒劳的,更何况他们都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只凭着爱和喜欢要怎么变得牢固?
方嘉这会儿不想说,不是他说不明白,他不想说出来的话让顾渊觉得难受,索性还是沉默着。
顾渊叹了口气说:行,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明天打给我,不是为了让你说什么,就是哪怕道个晚安。
方嘉的心疼了下,低低的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了,他的心里有着说不清的烦乱。他也很努力地想要找彼此能聊起来的话题,可是很难,他的工作生活都是绑在一起的,心里早已经是孤寂一片,发掘不出生活太多有趣的地方。
第二天傍晚过后,方嘉心里惦记着给顾渊打电话,他不想太早打,怕忽然两个人之间陷入沉默。窗外的月早已经被乌云遮挡住,濛濛的下起了细雨。
敲门声急促的响起来,教练长白远喊道:方总监,在吗?我有急事。
方嘉拉开门问:怎么了?
两个学员傍晚的时候出海了,现在还没回来。白远着急的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方嘉急忙跟着白远往外走:知不知道他们出海去干什么了?
白远说:听说去练习夜潜了,不过都快九点了,怎么也该回来了。
天气不好,本来就不应该去夜潜,方嘉和几个教练之前都提过,应该是这两个学员没往心里去。
用海岸电台呼他们了没?方嘉问。
没人应。白远说,我叫人继续尝试和他们联系了,现在正准备出海去找。
方嘉和白远还有另外三个教练一起上了船。平时练习的地方也就那几个,这会要么是忘了时间,要么是迷了航向,最坏的大家都也不敢想。
大半夜到海上去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探照灯从海面上扫过去,看不了多远。再加上天气影响视线,更加大了找人的难度。
在海上晃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有人通知说联系上人了,确实是迷了航向,技术人员给推算出了两个学员的位置,这才把人找回来。
到了岛上已经是半夜两点,这一通折腾下来,别说这岛上其他的人了,两个学员自己都吓得够呛。
白远是负责带他们两个的直接教练,这会惊惧的后劲全上来,把两个人一通骂,两个学员自己也知道错,一声都没吭。
最后方嘉看差不多,收了个场,让两个学员回去了。他又陪着白远坐走廊的阳台边上待了一会。白远平时脾气算好的,这次也忍不住说,这活太不好干,一个个太不让人省心。
方嘉没说什么,之前也遇到过更不让人省心的,这时候就得把人看牢了。最后白远说完了,心里也舒坦了,虽然累着,倒没那么颓了,他冲方嘉笑了下,说:谢了啊。
谢什么?方嘉说,本来也该我负责的。
不是,嘿。白远说,这大半夜了,还让你在这里听我唠叨这些。我不说出来,心里是真的难受,说出来就轻松多了。
方嘉愣了下,这才明白白远的意思。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中乌云已经渐渐散开,隐约露出天边悬挂着的明月。
回到住的卧室里,已经三点多了。方嘉拨通了顾渊的手机,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顾渊的声音带着些低沉说:嗯,在呢。
方嘉心里忽地就涌现出无数的情绪:渊哥,我心里挺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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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方嘉说,我心里挺难受的。不是怀疑我们的感情,是总有一种无力感,我和你的差别挺大的,我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像是隔着天堑鸿沟的距离。
他其实说得挺多,断断续续,没有什么逻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中心思想无非就是那么一个,顾渊听明白了。
可是这次他没有给方嘉解答他的疑虑,等方嘉好不容易说完了,顾渊说:嗯,睡吧。
就这吗?方嘉大半夜的窝在床上,愤懑的说,我说了那么多,你就给这一句啊。
顾渊闷声笑了下说:就这,你不是挺能说的,大半夜的,睡吧。
我不。方嘉自己都被自己略显幼稚的话逗乐了,顿了顿,闷声说,那睡了。
别挂电话。顾渊说,就这么睡吧。
第一次,两个人不说话,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略微嘈杂的电流声,方嘉的心里却没有觉得焦虑,反而变得平静而温暖,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电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大概是信号不好自动断掉的,之前也有过打着电话突然断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