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金永昌给夫人请罪来了。
哟!那可承受不起。我一个妇道人家,那里有机会得罪县令大人哪。水夫人捻了一粒果子,甩手扔给地上的鸟儿。
金县令险些没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不不不,是下官口误,口误!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下官是代犬子给大人赔罪,给大人赔罪的,昨天,冒犯大人了。
水夫人这才转过来,上下打量打量,来人,别让县令大人在这儿撅着,搬个凳儿来。
院子门口那旅店管事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了。瞧瞧,瞧瞧,这可是他们露水大城的县太爷呀!在夫人的嘴里,就配坐个凳儿?
可就是这么一个凳儿,从夫人的鼻音里绕了三个弯出来,吓得金大县太爷都没敢坐实了。县令大人还一点脾气也不敢有。夫人嘴里那句县令大人的称呼,让他觉得自己头上的乌纱,那真是悬而又悬地转了个圈,就快掉了。
谢夫人。金县令的肥屁股就搭了个边儿。来时的一肚子小心思早给吓没了,眼观鼻,鼻观心,很是规矩的蹲坐,不敢四处乱瞟。诚然,来之前,他心中对水庄主夫妇的来历有一定的猜想,但也未尝不是一点怀疑没有。按理说,如此显赫人家出来的,别管游玩、还是办事,身边怎么一个小厮护卫都没有?跟几个护院动手,还亲自上的?但若说没什么背景,怎么对他的官途了若指掌?还用那种口气,还有那担保书,还有这通身气派和富贵悠闲他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怠慢大人了。我家官人一大清早带着孩子去河边钓鱼,一时半刻估计没时间回。还望大人见谅。
哪里,哪里,是下官冒昧登门
水夫人没接话茬,自顾自的,是孩子闹着要去,我家官人也是没办法,请再多再好的师傅教,男孩子嘛,也抵不上父亲的言传身教你说是不是,金大人?
是,是,夫人说的是。正是这个理儿。能得到夫人的教诲,金某三生有幸,三生有幸。金县令坐着矮了一头的小杌子,一脸真诚的样子。
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不过,其实令郎真是单纯得很,你也得多用用心。水夫人谆谆教导完,忽然笑笑,说来也挺巧的,昨儿听茶楼子里讲的一出戏。有句话,挺有意思的。
请夫人指点。
那小旦唱,永远不要招惹美丽的女子,因为你不会知道她背后站着怎样的男子。
是是是是
嗯?
县太爷被水夫人这道转了三四个弯的鼻音吓得冷汗哗哗顺脖子淌,急忙道,哦,不不不!属下失言,属下失言,夫人出身高贵,雍容
行了。水夫人神情恹恹的挥挥手,打断金大县太爷的奉承。金县令忐忑不安的住了嘴。
看你也是个有眼色的,平日衙门里兢兢业业是一回事,但家里也不能不管不顾。修身齐家治国,你看看内阁阁臣、中枢六部,哪位大人家里不是门户严谨?便是家有子弟不成器,又岂敢拖父祖的后腿?
金县令唯唯诺诺的应了。
就在县太爷愈来愈如坐针毡的时候,水夫人又起一个话题。
令郎的胳膊没事儿吧?
啊,无事无事。金县令忙不迭的回答,让夫人操心了,犬子无事是无事吧话说一半语气又犹豫起来。金县令情不自禁的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摸不清贵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是回答无事表示大事化小呢,还是说的严重一点,以便降降贵人的心中火气?
水夫人不知道金县令肠子里的弯弯绕,淡淡道,行了,让令郎好生养着吧。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金县令很是有眼色的躬身告退,退下之后,衣裳后脊梁一条都湿了。
虽然受了一顿敲打,但这位夫人也暗示不会再追究了,所以,县令大人此行也算圆满达成任务,浑浑噩噩的离开。其实,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水庄主夫妇是什么人,但他也不再想知道。反正不管什么人,至少他今天亲自交手,领教到那位夫人可真不是好惹的,能娶到如此不好惹,又明显出身豪门的夫人,足以证明,那位水庄主更不好惹。
什么?你骗他们的?水清浅吃惊的跳起来,差点掉河里。
别大惊小怪,鱼都被你吓跑了。父子俩真的坐在一条小船里在河中心钓鱼,你爹我什么时候跟达官贵人沾上边了?咱不是农夫、山泉,有点田的小地主么?水庄主借水清浅的话调侃回去。
可是在出门前,我还不知道你们竟然私藏小金库呢,水清浅心里吐槽。不过,眼下不是研究家底的问题,更危险的是
那他们万一知道了
他们能知道么?水庄主反问。
有什么不能的?水清浅想反驳父亲,他们一行游玩,住店租船都要出示路引。路引上,姓氏籍贯什么的,都写得明明白白的。
即使查到,他们敢信么?水庄主再问。
水清浅:
我只是给他们一个被误导的方向,路是他们自己走的,结论是他们自己定的,他们自己先把自己吓得半死,我有说我是朝廷的钦差大臣么?
水清浅仔细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过了一个遍,琢磨他父亲当时的决断,以进为退,还有切入事件的时机,镇定,自信,说谎跟真的一样嗯,果然,没办法戳穿的谎言,就等于真实。八卦消息很重要(金县令的履历),演技也很重要(藐视一切的气势)水清浅眯眯眼睛总结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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